“王爷爱子之心,当真让在下佩服,佩服。”

    杨逍挑起嘴角,笑的冷淡又讥诮。笑汝阳王到了这步田地还要在他面前谋算这种小伎俩。

    凤宁心肠软又好说话,即使看出来这阴谋阳谋的也要多为他们担心一分。

    呵,可,他是瞎了么,没看到还有他和杨瑶琴在呢么?

    至此,杨逍真的信了汝阳王府的情况定是凶险万分了,若是不到没有办法的地步,汝阳王大概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当着他们的面故意叱骂赵敏,什么随他们处置,什么让他们不要打拿赵敏性命威胁的主意,可实际上,这分明是给赵敏谋一条生路!

    汝阳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的确没指望在场的哪个人会真的信了这大义灭亲的鬼话,可被人毫不留情的挑明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他的确在心中幻想过凤宁会不顾一切回大都救母亲,可这也仅仅是他想想而已,可能性太低了,而且就算她真的一意孤行,她的身边还有杨逍、殷野王等人,这些人也不会放任她深入险境。可是若只有赵敏一人,那便不同了,若是有心,明教藏起一个女子还是很容易做到的。所以他本意是拿捏着凤宁的性子,想拿着这话激她一激,明面上好像是与赵敏父女情绝,实际上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不过是希望凤宁能够庇护赵敏,救她一条性命罢了,只要凤宁肯松口,这双方交战兵荒马乱,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安排“绍敏郡主”死了,顺势便可把赵敏推到明教庇护之下,他相信张无忌等不是为难小女孩儿的人。

    实际上,若是汝阳王能诚恳一点把赵敏托付给凤宁,她未必会不答应,即使是杨逍,也不见得非要强行驱赶。即使看在凤宁的面子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偏要表现的大义凛然,这样一来杨逍心中就不高兴了,在他看来,这和逼迫凤宁有何区别。故而根本不让凤宁开口,抢先堵了回去,他漫不经心的侃侃而来,说完还斜着眼睛挑眉瞥了一眼,不是挑衅胜似挑衅。

    于是还未等表明来意,双方便火药味弥漫开来。

    凤宁左右看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对着杨瑶琴抬了一下手,杨瑶琴会意在赵敏身上点了两下,又往前推了一把。只见赵敏身子猛地一松,与刚才的僵硬截然不同,浑身骤然瘫软下来,又被杨瑶琴一推,向前踉跄了几步,几乎跌倒。汝阳王见状连忙抢上前两步,一把撑住摇摇欲坠的赵敏,紧张的上下打量,确认了女儿的确平安无事,才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可是杨逍这边却没有兴趣看汝阳王继续上演父女情深,只听杨逍凉凉的开口道“王爷,绍敏郡主给你送回来了。”他一开口,就先摁死了赵敏的郡主身份,掐灭了汝阳王想要让赵敏死遁的后路。汝阳王大为恼火,死死盯着杨逍,想要听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他们大费周折从山上下来潜入军营,肯定不是仅仅为了把赵敏送回来。

    果不其然,只听杨逍继续说道“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必王爷心里也猜得七七八八。”

    杨逍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汝阳王的一举一动,只见他说完这话,汝阳王果然神色微动。他一言不发,见杨逍眉头一挑,对他上下再度打量一番,然后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呵,王爷一生忠君爱国,马革裹尸倒也是好归宿。”

    汝阳王明知杨逍是在嘲讽自己被皇室猜忌,甚至保不住妻子儿女即将大祸临门,却也无言反驳,因为这终究是事实。

    倒是凤宁先沉不住气,不想再听他们这样明嘲暗讽的你来我往,直截了当的说道“王爷麾下有数万亲兵,救她……轻而易举。当今无道,民不聊生,改朝换代乃大势所趋,你若不想葬送全家,不如早做打算。”提到慕容凤安的时候,她踟躇一下,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个名字或者称呼一声母亲。她对慕容凤安的感情太复杂了,她的亲生父母对她造成的伤害太大,她恢复记忆之后,根本无法面对,即使不会如十几年前一样只求你死我活,也希望今生不要在与她相见。

    “放肆!”凤宁话音刚落,汝阳王便似再也隐忍不住一般怒喝一声。

    汝阳王怒喝出声,杨逍立刻上前一步,把凤宁护入怀中,似乎汝阳王想要对她有什么不利举动,与此同时,原本退在一边的杨瑶琴也幽灵一样移形换位到了凤宁身边,同样十足的护卫意思。

    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汝阳王甩开拉着他的手的赵敏,指着他们怒道“哼,就凭你这大逆不道的话,本王便可立刻要你性命!”

    杨逍一手把凤宁护在怀中,另一只手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完全没有在意凤宁面不改色的脸,只当她受了极大惊吓一般的安抚。他抬眼看了看四周,毫不在意的冷笑道“你试试?”

    冷硬的话语把汝阳王气了个仰倒,却也有些无从反驳,杨逍这话轻狂傲慢,可也不算夸大其词,他们在场三人均是当世罕有的高手,这种情形虽不能力抗千军万马,脱身还是不成问题。

    而杨逍这边,脑子也在飞速思索着,汝阳王这反应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内,他这一生,出身贵胄,年少时起便征战沙场,真的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即使如今对皇帝所作所为心寒至极,可那份忠诚却如镌刻在骨髓里,这样的人若是被人三言两语便改了心肠,随随便便便背叛朝廷背叛此生信仰,那才是天方夜谭。

    可即便如此,此时他的内心十分痛苦矛盾,甚至已经动了给妻子儿女谋一条生路的心思,不,他已经在做了,可让他自己带了自己亲兵脱离朝廷,却并不现实。

    这一点杨逍心里明白,只是心疼了一下凤宁。他在心中浅叹一声,她把话说的那样直白,除了性情使然,其次便是对汝阳王一家,她确是有几分牵念的。

    可这真心实意的劝谏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因为汝阳王自己比谁都清醒,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与情形,他的心性坚韧,并非别人可以轻易动摇的。

    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叛变朝廷远走草原的,杨逍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因他忠于的并非某一个人、某一位皇帝,而是他的国家、他的民族、他的王朝、他的信仰。

    正是因为此,除却立场对立,杨逍心中倒也敬他是条汉子,本也没有打算如此简单劝他离去,他原本的打算只有把赵敏送走,然后虚虚实实的试探一番而已。至于汝阳王,总要战场相见,既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自己,之后,留他一命便好,将来把他们一家子送回草原,也算全了这五年他们对凤宁的照顾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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