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菲菲没动。
楚杰静静的拿起桌子上的几页纸，一一的看，沉默了好久，缓慢的坐到沙发上，开口，“菲菲，我们说说话。”
赵菲菲放下杯子，挪了挪茶几上的茶盘，放水、烧水、等着水壶里一点一点的发出声响，洗茶、洗杯子，动作生硬、顾此失彼，最后直接打翻了茶壶。
手被烫得下意识的收回。
楚杰赶紧起身，拉开她，在一边坐着，自己拿了帕子，收拾残局。
“柳岚泡茶技术很好，手很稳、心很静。”
楚杰没搭话，这些，他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他不知道的她，太多了。
“汪哥过两天就来，这几天国内有点事，耽误了。”
楚杰收拾完桌子，将帕子一丢。从茶几底下拿起烟灰缸，给赵菲菲点了一根，递给她。
“你从未这样给我点过烟。很多时候看电视，看到抽烟的情侣，这样交替着抽一根烟我都觉得很幸福。我在想这样交叉着两个人的唾液，交融在一起，会不会怀孕？”赵菲菲顿了一下，“最后一句我编的，没这么想过，没这么差的医学常识。”
“菲菲。”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就想你在旁边，听我说说话，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在乎，就像我跟镜子说话一样，这样反而让我踏实。”赵菲菲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递给楚杰，楚杰掐灭了自己手上的烟，接过来。
赵菲菲笑，“你这样宠着我，让我真不习惯。是梦吧，只有梦里能够得偿所愿。”
“菲菲，你有什么打算？”
“等汪哥来了，他会安排。这已经不是我们一个分公司的事了。你呢？你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休假？你要回去找多久？找不到就不回来了么？”
“如果我不回来，你可以用小胖团队接手，我信任他们的能力，我也相信他懂我的《平行世界》。”
“再好的继父继母都没有亲生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好羡慕柳岚姐，你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孩子。”赵菲菲突然侧过头，表情变得阴冷，“可是她不对，她配不上你。她为了她的孩子放弃了你。”
“她不会，她只是在独自处理自己的事。她要等我找到他。”
赵菲菲拍着手笑，“看，多么忠贞不二的爱情！鬼迷心窍、在劫难逃在你们这都该算是褒义词了。”
这笑让楚杰有些发慌，拉过赵菲菲的手，不让她动，“菲菲，你冷静点，你真的冷静点，心里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如果和伟杰没说清楚的，我再约他，我们重新再说一次。”
“说清楚了。楚杰。我和伟杰都说清楚了。他是个好人，是我自己搞砸了一切。”
“不是的，菲菲，我要说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还有个未分手的女朋友。。。”
赵菲菲打断他，“不重要，楚杰。所谓朋友、兄弟，就该为对方不停的下放自己的道德底线，只要对方是幸福的。我不恨他，一点都不，我只恨我自己。”
“你没有做得不好，菲菲，你不要这样。”
赵菲菲不停的摇头，楚杰伸手，将赵菲菲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你不要这样。我心慌。”
“楚杰？”
“嗯。”
“你担心过我吗？”
“担心过。”
赵菲菲直起身子，笑得很开心，“问完了，我没事了。我是谁啊，我是赵菲菲啊，不就是失恋嘛？我以为这辈子只有你能伤我，结果多了一笔别人的，多好啊，生活多姿多彩。”
楚杰有些蒙，哪儿有失恋的人像你这样？
他不明白，对赵菲菲来说，林伟杰的爱只是一种尝试，只可惜最后失败了，不是因为林伟杰已经有了女朋友，而是她终究无法放下那个深爱的人！
“楚杰，下辈子你变个女人吧，我早点找到你，我不让你看见其他人，这个世界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就能照顾你一辈子。”赵菲菲干脆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过，这辈子，算了，太累，看着你和柳岚都觉得累，你性格太软弱，到了讳疾忌医的地步，我医好好你，所以下辈子见。”
“我没事。我想好了楚杰，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我妈妈，先从照顾她开始，我要学着去爱其他人，我可能会去周游世界，去看很多很多的帅哥、在太阳下和他们拥吻，我不要婚姻，我只要享受他们的爱。我不要呆在这像发了霉一样的首尔，我去澳大利亚，那里有黄金海岸，全是美好的肉体，楚杰，你说我穿比基尼的样子会不会太瘦弱？没有外国妞那样的波涛汹涌。”
赵菲菲边说边在胸前比划着，楚杰无奈的被她逗笑。
“菲菲，你快乐就好！”
“我去到每一个国家都会给你寄明星片，你喜欢信，每个月我都给你写一封信，免得你忘记我。”
“好。”
“这几年你就好好做完我们的游戏，做完了再去跟柳岚结婚、生子，如果是个男孩，我就带他去祸害良家妇女、如果是个女孩，我就带她去勾人魂魄、拆散别人家庭。”
“我去！赵菲菲，你这是诅咒我！”
“哎哟，你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我的报复，报复孩子的父亲楚杰，不爱我！！！”
“好好好，那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去玩，开开心心回来，我相信我的子女品德高尚，不会被你带坏。”
“走着瞧！”
“走着瞧！”
这个房间里终于有了笑意，两个人开开心心出了办公室，热热闹闹的回酒店餐厅喝了烧酒，几乎是醉得不省人事，才挣扎着被工作人员扶回了房间。
睡到半夜，楚杰口渴，挣扎着起来倒水，冷水一进去可能是凉了胃，冲卫生间稀里哗啦的就吐了。趴在马桶边，楚杰摇摇头，果真身体还是被透支了，这点酒，就轻易的让自己现了醉像。
突发奇想想给赵菲菲打电话，却没人接，大概已经睡得像一头猪了。
再回到床上，睡眠已经去了大半，楚杰捏着手机翻新闻，翻了几条，了无生趣。
习惯性的点开微信，看到朋友圈。
半夜的朋友圈少了那些代购、微商的霸屏，清净了很多。却突然看到赵菲菲的头像，一个小时前发的状态，“我想妈妈了。大熊，我爱你，曾经，现在，以后，依然……林皓，你得到你想要的安宁了吗？”
四句话，用了四个句号，排在一起，构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关系网。楚杰脑子里像放闪一样火速回忆他们办公室的最后一次见面谈话。下辈子我要早点找到你。。。我要去周游世界。。。以后我要带你的子女去祸害别人。。。
楚杰连滚带爬的翻下床，他又犯错了，他没能听出赵菲菲的临终遗言，一如他没听出柳岚的告别嘱咐。
拼命的去敲打赵菲菲的房门，用脚使劲的踹门，门太结实，惊扰了所有还在梦乡中的人，火速的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工作人员也围了过来。
楚杰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工作人员怒吼，“快开门！开门！快！”
楚杰永远都忘不了打开门看到的那个场景，赵菲菲穿着整齐洁白的长裙，有点像简洁版的婚纱，画了精美的妆容，平静安详的横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床头柜扭开的药瓶和水杯，任何人都会觉得她只是在熟睡。
她有抑郁症，她有合法的处方能够买到安眠药，过量的安眠药能够让她走的时候显得平静。
楚杰冲过去，抱起赵菲菲就往楼下跑，跑进等候的车、跑到医院、被急救医生挡在了手术室的门外，楚杰的腿抖得完全没有知觉。
你知道世界崩塌是什么感觉么？
就是守在医院急救室外，望着“手术中”的灯牌无能为力；就是你想找个人哭诉，满满的手机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拨出的；就是你情不自禁的去想手术室那个人如果真的没了你的以后将有怎样的变化，但是又要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后。
无限期望有后悔药、时光机这种东西存在。
想要再和赵菲菲肩并肩坐在一起，问她，赵菲菲，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如果我还有什么能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