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六宫娘娘们用过晚膳后,我和连翘就站在皇船外等待皇上归来。不亲眼看着他回来,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所以一定要出来迎迎他。
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仿佛要变成了一方望穿秋水的望夫石。
皇上直到亥时才匆匆赶了回来,也是直到看见皇上的身影,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这才体会到,原来等待的滋味这般煎熬。便是我此生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皇上应也是看见了我的,我向他招了招手,他就远远的朝我跑了过来。
他站在我面前,紧紧拉过我的手,眉头微微一皱,紧张道:“手这样冷,可是在这里吹了太久的晚风?”
还没等我回话,他就忙着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又忙着给我穿上,边帮我系衣带边担心地说道:“怎么穿的这样少?伺候湘湘的人也太不上心了!怎么就让你穿成这样,站在冷风口里等呢?”
皇上此言一出,连翘吓得头也不敢抬了。
我钻进皇上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是我自己没注意,该旁人什么事?是我非要站在这里等你的。”
皇上也紧紧抱着我,似有嗔怪,“往后就不要等我了,要等也要在里面等才好。我也不知何时回来,湘湘难道就一直站在这里等吗?”
我抬头看向皇上,他是真的有点不悦了,也是怪我不好,让他担心了。
于是我赶紧向他承认错误,“好,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见你一直久久不归,我心里担心嘛,只能巴巴的站在这里等着夫君回来了。”
我又掂起脚尖,伏在他的耳边说:“我愿一直为三郎留一盏灯,为三郎照亮回家的路。”
皇上忍俊不禁地看着我,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
他的眼睛明亮的如同装满整片星光的夜空一样,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生的这般好看,清澈见底,满载世间所有的美好。
皇上又拉着我往船里的寝殿走,边走边说:“湘湘的心意,我都收到了。抱歉,下次不会让湘湘再等这么久了,也不会再让湘湘担心这么久了。”
这倒是我期盼已久的,于是忙着点头。
我总是不想让他这么辛苦的,披星戴月,夙兴夜寐,他似乎很少是为自己而活的。
我知道他心里装着的是整个天下,是我。可我也希望,他能在心中给自己留下一席之地。
今日晚膳后皇上说要与当地官员探讨政务,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便知晓又要等到很晚才能见到他了。
不过又想着皇上一心为百姓着想,心怀天下,就不免对他心生崇拜起来。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心里才能装下万民啊?
同皇上相比,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皇上,只能装下襄儿,只能装下各宫的娘娘们。
左右闲来无聊,现下时辰尚早也睡不着,就叫来了姐妹们一同说说话。
我同婉妃、盈嫔正说着话,俪贵妃娘娘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神态有些慵懒,似乎是一连几日未得好眠了。
我赶紧让连翘去给俪贵妃娘娘沏了一壶好茶,俪贵妃娘娘一直哈欠连连的,弄得我和盈嫔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俪贵妃朝我俩摆了摆手,感慨道:“哎,这几日也不知怎的怎么也睡不够,岁月不饶人,许是人老了吧。”
俪贵妃娘娘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不过从前她只一个人,自然过的更逍遥自在一些;如今膝下多了一个福安公主,未免要替她处处操劳,这才累着了。
盈嫔问道:“福安公主呢?怎么不见俪贵妃娘娘把福安公主也带来一同说话?”
俪贵妃娘娘抿了口茶,“福安早就歇下了,小孩子总是睡得早。等明儿个我再带她来。”
俪贵妃娘娘一旦说起福安公主,那总是滔滔不绝的,好像怎么说也说不完。
果然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时时事事都要为子女着想,就连一向果决的俪贵妃都不例外。
谁成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福安公主睡眼惺忪的正在在门边儿呢,一直揉着眼睛。
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俪贵妃娘娘,更是惊讶的不得了。
我朝福安招手,让她过来坐下,连翘很是利落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俪贵妃娘娘身边,福安就走到俪贵妃身边坐下了。
福安公主有些迷迷糊糊的,将醒半醒的样子,真真是可爱极了。
俪贵妃帮福安公主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裳,不解地问道:“哟,小祖宗,你怎么出来了?不是睡得正香吗?怎么就这么醒了?”
福安公主看着有些闷闷不乐,小嘴一张抱怨道:“做噩梦了,被吓醒了。”
我们几个都被逗笑了,笑到停不下来。
俪贵妃娘娘摸着福安的脸,“哎呦,我的小祖宗,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个梦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可不能那样胆小。”
福安公主说着说着也被自己逗笑了,低着头害羞了起来。
我让连翘给福安公主端了一碟鲜花饼过去,小孩子总是爱吃这样香甜的东西。
福安公主拿了一块儿小口的吃着,吃的津津有味的。
不一会儿,福安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神情很是震惊,“母后,你猜我刚刚在外面看见谁了?”
我摇了摇头,船上这么多人,这我可猜不出来。
福安公主瞪大了双眼,回忆道:“就是那日给父皇献舞的女子,手里还抱着那把琵琶,瞧着像是走进了父皇议政的房间。这么晚了,她去找父皇干什么?”
福安此话一出,俪贵妃娘娘、婉妃、盈嫔都齐刷刷的看向我,一脸震惊。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皇上同我说他在和其他大臣们议事,可若真的是议事,又怎么会召见倾城姑娘?
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呢?就算他真的要召见倾城姑娘,我也不会说什么。
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俪贵妃娘娘又问了福安公主一些问题,但福安都摇头说不知,俪贵妃这才又让身边的嬷嬷带了公主回去。
我此刻心里很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本想喝杯茶压压惊,茶也被我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