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醒来，她愿意说的，愿意打开心房，愿意接纳他的。
可是他死了！
以后，还会有谁像他一样，不厌其烦的逗她开心，板着脸教训她，却又会在她烦闷之余，给她买好吃的，陪她逛街看漫展，一边说酒吧不是良家妇女该去的地方，一边又担心她的身体给她挡酒……
从前总是没有在意他对自己好的细节，还觉得他多管闲事。如今细想起来，竟然每一秒都觉得如此深情。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
只怪自己不懂得珍惜！
她埋首在膝盖弯里，失声痛哭。
“思瑾，你别这样。”
陆湛庭微蹲下身子，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如果他在天有灵，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说吧，何家的人已经要开始收拾遗体了，何思瑾一怔，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干什么。
她想单独和他说说话。
他能听见嘛？
可是，她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凭什么呢？
“对了，何小姐。”
那女子安排人把何岩的尸身运走后，走到了何思瑾的面前。
她笑容亲切，却布满了悲伤，柔声道：“何小姐，我想，阿岩有些东西，我想你应该看一看。”
“什么东西？”
“三天后，你跟我回一趟他的公寓吧，去了你就知道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说罢，她把写着转身往外走去。
不知为何，何思瑾握着纸条，觉得心口跳的厉害。
“好。”
她抹了一把脸，起身跟了上去。
她想再看一眼何岩。
哪怕，他早就已经分辨不出模样了。
看着她们匆匆离去的背影，陆湛庭若有所思。
何思瑾跟着何娜上了车，倒是有些出乎意外，不过何娜像是很理解似的，和父母说了几句，也就同意了。
接下来的三天，便是料理后事。
因为何岩职位特殊，加上是因公殉职，案件特殊，还在侦破当中，所以他的后事，只能办的低调简单。
即便如此，何思瑾还是忙前忙后的跟着料理事务。
一向眼光挑剔的何家父母，难得见儿子有个异性朋友，还如此照顾他们，听说儿子喜欢人家，不由扼腕感慨，当初要是知道这些事，或许已经成了一家人了。
于是，何家父母越发觉得对不起人姑娘，耽误了她的感情。
只是，何家的愧疚，对何思瑾来说，却是一种无法赎罪的负担。
可她却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好在，何家家风舒服，从上至下对何思瑾都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有种当半个女儿宠的感觉。
她想，哪个女孩子如果嫁给了何岩，当何家的儿媳妇，一定特别舒服吧，公婆明理，小姑子和善。
只可惜，一切都成空了。
三天一晃而过，送走了各位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后，何思瑾终于闲下功夫来问何娜，她究竟还要给自己看关于何岩的什么东西。
何家别墅二楼的阳台上，何娜穿着一席黑纱裙，裹着一件羊绒披风，靠在阳台吹风，神色黯然。
微风吹起她略微凌乱的秀发，将悲伤洋溢在风中。
何思瑾犹豫了片刻，才走上前问：
“娜姐，今天有时间吗？”
听到这声音，何娜怔了怔，回过头来便看见不施粉黛的何思瑾，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她，略显憔悴。
她扯了扯唇角，淡笑问道：“我猜这几天，你应该也憋坏了吧。”
“是，我想知道他给我留下什么了。”
何思瑾也不否认，她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秘密，是非瞒着自己不可的。
“一些……”她顿了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苦笑道，“一些他很珍惜的回忆吧。”
说吧，她起身拍了拍何思瑾的肩，低声道：“跟我走吧。”
说话间，何娜便下楼去开车了。
二人很快便到了何岩单独住的公寓楼。
他成年以后，便一个人搬了出来住，沉稳独立一直都是他对自己的标签，不喜欢被人服侍，住的地方也是相对来说有些抠搜。
当然，这只是对富家子弟来说，一个七十平米的公寓，显得很是拥挤。
钥匙转动了门，打开以后，公寓里干净整洁，灰黑色的色调显得屋子里冷冷清清，给人一种刻板冷硬的印象。
像极了初次见面他一板一眼的样子。
这里好像到处都是他的味道，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何思瑾想着想着，眼睛便湿润了下来。
“我不知道阿岩有没有跟你讲过我们何家的事情。如果有的话，你对我应该不陌生。我和他是龙凤胎，比他早几分钟出来，所以他勉为其难的叫我姐姐，但是实际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保护我。”
何娜淡淡说着，眼里是浓浓的抹不开的悲伤，一边放下钥匙开始收拾屋子，一边打开了何岩的房门。
屋子很干净，所有的东西摆放的都很规矩整齐，符合他处女座的作风，当然，他当了不少年的兵，干练整洁已经是标配了。
“我想你应该很奇怪，阿岩为什么第一次和你见面，感觉就特别合不来吧？”
说起这些事，何娜有些好笑，她倒了一水水给何思瑾，旋即在沙发上坐下，淡淡道：“左边是卧室，他的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密码是你的生日。关于你和他的一些事，就由他自己告诉你吧。”
自己？
何思瑾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她有种要接近真相的感觉，可是又害怕，这真相她是否能够承受的住。
他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
“进去看看吧，我在这儿等你。”
何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苦笑道：“等你看完，这个公寓，应该也会转手了。免得我爸妈看了伤心。他们年纪大了，我怕他们承受不住。”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里，也将是最后一次来，是吗？
何思瑾身子晃了晃，缓步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