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甚至连警察都没几个。
只有坐在前台的两个警察，低头忙活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整个大厅无比安静，我甚至能听见呼吸声和那两个前台警察写字的沙沙声。
坐在长椅上，我一直低着头，紧紧的攥着灵囿的衣袖。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把我们污水河旁带回来的两个警察，一个手里拿着本子，另一个递来了两杯热水。
灵囿接住，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我。
“你们二位也别害怕，带你们回局里呢，也只是为了了解一下情况。”
说话的警察大概四五十岁，从带我们回来就一直温柔的笑，人很和蔼。
“长锦路的路面突然塌陷，下面露出超过几十吨重的淤泥，路过的车和人都陷进去了，现场只有你们两个安然无恙。”
警察顿了顿。
虽然他的语气仍旧很温柔，但我还是听出了一丝质疑。
其实也不奇怪，在场死了那么多人，只有我和灵囿两个人啥也没事，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
“我想了解一下，倒塌坍塌之前和坍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或许是担心我害怕，露出了一抹笑，但是看着他笑，我心里更紧张。
“当时我们……”
“当时我女朋友和我怄气，从文创路骑共享单车一路骑到长锦路，我开车在后面追。”
灵囿先我一步把话说出来，不急不躁，沉着淡然的看着警察。
“长锦路路面是突然坍塌的，她的自行车也差点掉进去，只不过我速度快，追上去把她拉上来了，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调监控。”
从来警局开始他就一直没说话，结果现在一张嘴，把当时发生的情况说的井井有条。
警察也没想到，但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继续问，“那除了这些，当时还有别的情况吗？”
“没有。”
灵囿笃定的回答，“不过我建议你们可以查一查施工队，我记得走这条路是才修好不久的，就算是这几天才下过雨，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吧？”
我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让他在警察面前收敛点儿，但他还是把话说出口了。
做笔录的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我看见他们脸上有点小尴尬。
年纪稍微大点儿的那个合上本子，放下笔，站起来，笑着对我们说，“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谢谢二位的配合。”
从警察局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看一眼手机，十点十七分。
本来想着通过教导主任能找到关于道士的线索，结果忙活了一晚上，人死了，啥也没找到。
抬头看了看夜空，云遮着，连月亮都看不见。
我忽然感觉到有一丝茫然。
线索断了，之后我还能怎么去找道士？
重重叹了一口气，转头问灵囿，“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回家。”灵囿淡淡开口。
他拉着我往停车场走去。
确实。
现在也只能先回道士那里，再找找看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
重新坐进那辆黑色豪车的副驾驶，扣好安全带，正要关车门。
一个黄色的小身影猛地一下子跳进我怀里。
定睛一看，不是小黄又是谁？
来警察局录笔录的时候，我也没在意它，以为在污水河边上的时候它跑丢了。
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跟了一路跑来了这里？
一跳上来，它没有再跟我龇牙咧嘴，而是盘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或许是累了，没多久它就睡过去。
而我一直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心事重重。
不知不觉，我眼皮也沉重的不行，一闭眼，沉沉睡过去。
朦胧间，我感觉到车似乎停了下来，有人将衣服盖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隐约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姥姥，梦见了道士，梦见了爸爸妈妈和我弟弟，还有灵囿。
梦的记忆实在太过混乱，导致我的大脑昏沉沉的。
直到梦醒，我恍惚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发了好久的呆才慢慢缓过神来。
“醒了？”
旁边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我怔了一下。
看过去，灵囿正半倚在靠背上，微微侧头看向我，目光如炬。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明明记得那时候是在想道士的事，不知怎么的，眼皮越来越沉，好像之后就睡着了。
灵囿坐直身子，伸手关掉了空调，拔掉了车钥匙。
他十分随意的开口，瞥我一眼，“大概上车就睡了吧。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睡觉居然会说梦话，一个劲儿叫我的名字，喊都喊不醒你。”
“……”
“睡相一点儿都不好，手脚乱蹬，还会流口水，快到地方的时候，你睡着睡着，脑袋都跑到我怀里了。”
他一脸无奈，“我差点连车都开不好。而且……”
“行了！”
我连忙叫停他，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又要怎么编排我！
“整天就会胡说八道！”
我嘴里咕哝着，打开车门就要下车，结果一动，盖在身上的黑色大衣和怀里的小黄全都掉下来了。
小黄明显还没睡醒，摔了一下在原地转两圈，又倒在地上继续睡了。
我看着那件黑色大衣，猜测应该是灵囿放在车里的备用衣服，他在学校里穿的那件现在在我身上呢。
本来怕他冷，想把衣服给他，结果看见他慢悠悠的下了车，唇角还带着戏谑的笑。
我瞬间就想起了遇见污水河之前的事。
呵呵。
冻死算了。
把黑色风衣也披在身上，抱起小黄狗就往家门口走。
没走两步，我停住了。
眼前并不是道士的联排别墅，而是一座带着前后花园的独栋别墅。
在这座别墅周围，没有任何别的建筑。
一抬头，入眼的就是二层外面的超大露台，上面水波涟涟，似乎还有个泳池？！
“这是哪？不是说回老头那里吗？”
我看懵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
本来以为道士那个就已经够开眼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比那个更阔气。
灵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将我身上那件快要滑落的黑色大衣重新披好，系好腰带。
他开口，音色依旧清冷。
“我们的家。喜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