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里，什么废墟，什么黑气，就连柳月都完全看不见。
只听见远处有厉鬼痛苦的嘶嚎声。
柳月不惧道术，但她身上的厉鬼怕。
白光开始慢慢消散，厉鬼的哀嚎声渐渐弱下去。
我只能隐约看见柳月脚下一小堆一小堆的黑灰。
那都是被扛不住白光被焚化的厉鬼。
风一吹，全散了。
视线渐渐恢复，我已经感受不到那强劲的阴气和煞气。
稍微松了一口气，“没了这些厉鬼buff，我看她还有什么招？”
老天师捋着胡子，点了点头，“不错，你这小丫头片子脑子转的挺快，一点就能明白过来。”
“这金光诀可是凶煞克星，哪怕是大凶，它碰见这招也得让三分。”
“不过……”
老天师抬手指了指对面，“你可能还得继续打。”
嗯？
我顺着看过去，白光未完全褪去，柳月竟还站在原地？
除了身上那一股煞气消失不见，她整个人竟没有一点儿伤害？！
我去，这条菜花蛇属蟑螂的吗？！
居然还没死？！
我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她怎么……”
“你别忘了，没了那些厉鬼，她还有将臣的煞气。”
老天师慢悠悠的说，“乖徒孙，这下你可有的忙活喽！”
金光诀的威力大，但是冷却时间也长。
白色光芒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柳月完完全全露出了全貌。
我震惊的微微睁大眼睛。
她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了，赤裸着上半身，只有黑色的鳞片勉强遮挡着胸部。
腰部以下，已经全部都是蛇身，黑色的鳞片反映出寒利的光。
说她是半人半蛇也不准确。
因为她的上半身，有不少地方已经腐烂，尤其是那张脸，一半是娇媚，另一半则腐烂的能看到骨肉。
有些地方，还有冒着丝丝黑气的尸斑。
半人半蛇半僵尸。
她俨然成了一个怪物。
“我居然……被你这么个半吊子逼到这种程度？”
柳月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似男似女，仅剩的一只眼睛怨毒的看着我。
蠕动蛇身，慢慢朝着我而来。
“你们说的不错，我确实只是一条不起眼的菜花蛇，但是菜花蛇就没有追求得道的资本吗？！”
她那散下来的头发无风自舞，口中时不时吐出蛇信。
“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灵囿从前也是一条蛇，凭什么他化蛟化龙，最后在昆仑天池修成神位？！”
“我却只能低进尘埃，不仅要躲避捕蛇人，甚至还要躲避食蛇的同类！”
“我想让自己强大起来，成为灵囿那样万众瞩目的存在！”
“我有什么错吗？”
她低沉沉的笑着，脸上表情变得狰狞。
“当年将臣死在我的修炼之地，我吸收他的怨气蜕皮化蛟，按你们的话来说，这就是我的机遇！”
“接了这个因，我就要受这个果，继承了将臣的煞气，我就要一直遭受天道的追杀。”
“只有取九窍心，只有化龙成神位，我才能真正修成正果免于天谴！”
“白邪，你说说，难道想活着，也是我的错？”
柳月两个连问，将自己的苦楚全都倾诉了个干净。
如果没有她居心叵测算计灵囿。
如果没有她从我未出生就想要我的命。
或许，我还会可怜可怜她。
“我发现你这条小蛇不仅阴招多，还总喜欢说谎！”
老天师不紧不慢的开口，“小灵化龙成神，那是他因果已定，他注定要成为烛九阴。”
“至于你，招天谴纯粹是活该！”
这一句话，气的柳月瞳孔紧缩，咬着牙怒骂，“老东西……”
老天师无视她，继续说。
“如果你安安稳稳的勤勉修炼，现在也已经是条蛟了，虽然到不了小灵的程度，但化龙绝不成问题。”
“你刚刚不是还问你有什么错吗？”
“老头子我今天就告诉你！你不仅错了，而且还是滔天大错！”
“你要是没有吸收那一口将臣煞气，何至于到今天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何至于现在背上几千条人命？！”
“当初你既然做出选择，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老天师的气势很足，但我却发觉，他的声音却越来越淡。
“小白啊。”
他突然缓下语气喊了我一声，“老头子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儿了，剩下的活儿，就只能你自己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一紧。
“师祖……”
“你师祖爷爷我没福气，尝不了煲蛇汤了，你可要争点气啊……”
我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一小股气正渐渐抽离出来。
紧接着，那股气慢慢凝在一起。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立于我身前，白色的道袍随风扬起。
他捋着胡子，慈祥和蔼的冲我笑了笑。
一眨右眼，抬起手，伸出两个指头跟我比了一个“耶”。
我缓缓抬起手，也跟着比了一个“耶”的姿势。
可下一秒，老天师的身形渐渐散去，化成一阵风，吹拂起我的衣角。
不知怎的，我心里异常承重。
那感觉就好像是我得知姥姥去世的那一天一样，心里少了一块。
来不及伤感，柳月也不给我这个机会。
她扭动蛇身提着黑刀朝我劈来的那一刹，我几乎是本能的提起长剑格挡。
一声脆响，震得我手臂发麻。
拼力气我肯定拼不过她，抽中机会，我直接抬脚朝着她肚子踹去。
虚晃一招，柳月立刻泄力松手。
我跟她拉开距离。
沉着声音问道：“我有件事不太明白，从在天台上见到你的时候，就一直想不通。”
我随手拿出口袋里装着的那些手账，直接撒给柳月。
“利用连环杀人案，布八魂聚阴阵的明明是灰色组织。”
“为什么，现在却只有你在这儿？”
跟柳月打了这么久，我很确定这里除了我跟她，已经没有别的活人。
“这件事的幕后始作俑者从始至终都是你？还是说你跟灰色组织达成了共识？”
“不过我觉得以你心狠手辣的性格，貌似第二种猜测并不成立。”
听到我的话，柳月忽然放肆大笑起来。
她那男女混杂的声音特别刺耳，听得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不妨让你死个明白。”
柳月漫不经心的说道。
“还记得那些被我吸收的厉鬼吗？”
“可不只有小区被烧死的亡魂。”
唯一的那只美眸陡然一厉，闪过一抹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