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泽江终于抬脚，走向了曲学文。
他感觉每一步脚底都像是灌了铅，但清楚曲学文如果死，对江愉辰意味着什么后果，而江愉辰一旦承担太大的后果，就是沈言一辈子的负担和愧疚。
这也就意味着，他墨泽江跟沈言之间，隔着一条人命，也大概彻彻底底结束了。
墨泽江跟墨夫人一起，将曲学文带了出去。
很快警察赶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傅星寒。
警察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再现场采集了相关的证据资料，之后直接铐走了江愉辰，再是带走了当时的几个目击证人，那几个服务员和酒楼里的负责人。
走之前，李警官自然也不能将沈言就这么丢在这里，只能看向客房里唯一还剩下的傅星寒：
“傅先生，沈小姐这边，能不能麻烦您看一下，再联系一下她的家人过来接人？我们已经给司家打过了一个电话，那边应该是很快就赶过来了的。”
傅星寒看向沈言时，感觉她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虚弱的一团，像是浑身都透明了似的。
他反应像是极度迟钝，隔了半天，才点了下头回应李警官的话。
强奸以及杀人，都绝不是小案子，警局必须尽快着手处理。
还有医院那边，警察也要尽快去了解情况，当前第一需要了解的，就是曲学文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所以李警官也急着回去，看沈言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配合得了调查，只能多嘱咐了一句：
“那傅先生，在司家的人过来之前，还请您务必要看好沈小姐，确保她的安全。”
他说完后，带着江愉辰跟酒楼里的负责人离开，又还特意嘱咐了这边的一个服务员，让去客房外面守着，确保沈言不会出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情绪脆弱的女人，甚至是有可能想不开寻短见的。
警察离开，客房里面刚刚一堆闹哄哄的人也全部离开了。
这房间里的一切，突然就像是死了一样，冰冷得可怕。
沈言仍是坐在沙发上，始终没有动，她想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一些。
经历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她的意识也恢复了不少，视线里也看得清楚东西了，但还是使不上力气，或者说也只是累得不想使一点力气。
哪怕是手指动弹一下，她都不想动。
她就这样静静坐着，等着盼着这一场梦能醒来。
傅星寒走近她身边来，低眸看着她时，呼吸粗重眸色猩红。
随即他掌心抬起，像是抚摸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掌心在她头上乱糟糟的发丝间摸了摸。
他说话时有些抖：“阿言，不要怕，没有事的。”
他声音轻而温和得，就像是安抚当年那个十二岁个子小小的沈言。
傅星寒认识沈言，到如今已经快十三年了。
他给过她的好和温暖很少，算算也就那么为数不多的几次。
但也是有过对她好的时候的，以前他也像这样摸过她的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的，在她待在傅家战战兢兢，受了委屈害怕惶恐不已的时候，这样摸着她的头安抚过她。
或许那也仅仅是因为，他确实比她大了很多，一个年近二十的男人，面对一个弱小无助十二岁的小女孩，而那么一时之间偶然生出来的同情心而已。
可也就那么几次，让沈言那么多年都记得很清楚，以至于她在往后的很多年里，心甘情愿给他一次次献血，心甘情愿辍了学再照顾了他两年。
沈言没有出声，也没有反应，她只是一点动弹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傅星寒蹲身到她面前，看向她惨白的一张脸：“要不先回去吧，你不想再待在这里吧？”
这里都是血腥的味道，还有她的身上，还沾染了曲学文的味道，那样肮脏不堪令人作呕的东西。
她现在很想，将自己的身体，上上下下刷掉一层皮，好像只是那样，才能自我安慰那个男人并没有碰过她。
傅星寒也不顾及她的不回应，继续道：“李警官是给司老夫人打了电话，或许你奶奶沈老太太还有小宇也会过来。
你不想见的话，要不我送你去司烨的别墅，我打电话让司烨回去。”
沈言断断续续只听见了他前面一句话，眸光里浮现慌乱和抗拒。
她有些着急，终于开口说了话：“不见他们，我要见我哥，我不回司家。”
她不要让司老夫人看她这幅模样，而沈老太太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
至于沈宇，他还小，她也害怕听到他的哭声，看到他冲动去做什么。
傅星寒点头：“嗯，先回司烨那里吧。我打个电话，在司老夫人和小宇他们过来之前，我们先离开。”
傅星寒起身先打电话，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司烨因为温知意的事情，心情差得厉害，还在醉今朝喝酒。
他手机没电关机了，也没去管，一个人坐在包厢里。
傅星寒打电话过去，机械提示音说是关机了。
司烨是商人，清醒状态下，哪怕是大半夜睡觉，手机也是从不会关机的。
最近温知意的事情，傅星寒也听说了，想想也不难猜到，司烨是干什么去了。
江城适合清净喝酒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他拨了几个酒吧和夜总会的电话，很快醉今朝那边就有了答复，说司烨正在那里。
傅星寒只说沈言出了点事，让司烨回他自己住处那里去，服务员立刻答应了下来，说会去转达。
他挂了电话，沈言仍是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反应。
他走近过去，怕声音大了话说错了刺激到她，几乎每个字都小心翼翼：“司烨很快就回去了，我送你去他那里吧？”
沈言没吭声。
傅星寒再问她：“你现在不能走路吧？”
沈言仍是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