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残卷’……那是医书，君无烨要它干什么？”傅明雪打从骨子里不相信君无烨会爱上傅青思，所以只要有说得出的理由，她都选择相信。
“老爷不是说过‘冰魄残卷’能起死人，肉白骨么，这样的东西谁不想要。”秋菊见傅明雪没有刚刚那么恐怖，这才敢凑近一些。
“江湖传言未必是真，若‘冰魄残卷’有那种本事，她那傅青思倒是把沈莫依救活了让我看看！”傅明雪才一开口便觉失言，沈莫依在义庄被烧的灰飞烟灭，傅青思就算想救，只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秋菊隐约觉得，她们在凉王府的日子怕要不好过了。
“怎么办……好在郁太妃还是向着本小姐的，否则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傅明雪狠吁口气，“把饭菜收拾了，若是让人看到只怕郁太妃会不高兴。”
秋菊当下听了主子的意思，将溅了满地的饭菜收拾到食盒里，一个饭粒儿都没留下。
“小姐，那您要在这里跪到什么时候？”秋菊有些心疼的看向傅明雪，所谓愚忠就像秋菊这样的，主子虐我千百遍，我待主子如初恋。
“老太妃不会让我跪的太久，你趁今晚回一趟傅府好好问问父亲，到底‘冰魄残卷’长什么样。”见秋菊欲走，傅明雪忽似想到什么，“还有，你让父亲马上去找刑部尚书，连夜提审宋默。”
“为什么？”秋菊觉得匪夷所思。
“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傅明雪懒得跟秋菊解释，心里却有自己的算盘。
人是郁太妃送进去的，事情闹大之后秦重只会怨恨凉王府不给他留半点面子，如此一来，彼时傅青思保住秦重小妾的那点儿恩情就会被冲淡。
之前因为秦府的案子父亲曾被皇上叫去问话，此番自己揭发秦卿如与人私通这件事，足够父亲在皇上面前翻身了。
傅明雪这里受着委屈，水月轩那边，傅青思进门便给君无烨一声冷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视线跟着傅青思落到对面，君无烨皱了皱眉。
“王爷这回扬眉吐气了？奸夫被送官法办，银妇不日沉塘，现在连孽种也没了，王爷是不是连睡觉都能笑醒？”傅青思重重靠在椅子上，下颚扬起四十五度，阴阳怪气开口。
“他们做了那种事，就该知道有此下场。”君无烨平静道。
“君无烨，没想到你这么虚伪，明明心里想他们死，嘴上却还认了那孩子，怎么？你是觉得你认了那孩子，让秦卿如不必游街，秦重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傅青思从骨里透着失望。
那一刻，她多想君无烨能把这件事担下来，给秦卿如留一条生路！
“你这么看本王？”君无烨用同样失望的目光迎过去，桌上的膳食有些凉了，却没人有心思动。
“否则呢？王爷还有别的用意？”
妈的我这么看已经是高抬你了知道吗！傅青思正在气头儿上，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去想另外的可能。
“秦卿如的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想成全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本王？”君无烨这话都给傅青思气笑了。
我告诉谁也不能告诉你啊！
见傅青思不开口，君无烨继续道，“你难道不觉得你成全他们的方法有问题？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的计划成功，他们以后都要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一旦被人发现，后患无穷。”
“你别退一万步，就说当下！”傅青思当时想的是山高皇帝远，只要宋默跟秦卿如走的足够远就会没事，她就不信官府能把秦卿如的画像贴到天涯海角去。
“今日若非本王认下那孩子，凭你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老太妃当场把秦卿如绑进猪笼出府游街的事实，那种刑法本王见过，是脱净了衣服到大街上任人谩骂揪打，以秦卿如的性子，游街之后她还能有活下去的意念吗？”
“我有战凰。”傅青思幽冷开口。
“然后呢？让战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秦卿如救走，再到天牢劫出宋默？你是觉得这件事还不够大，非要闹的满城皆知才甘心？山贼掳人是小事，天牢劫狱朝廷一定不会不了了知。”君无烨很少看到傅青思这么感性的时候，行事如此不计后果。
傅青思沉默，她的确做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这件事想要有个了结，秦卿如必须沉塘，宋默也必须死。”这就是君无烨最后给出的结论。
有盘子飞向君无烨，被他伸手接下来搁在桌上。
“以你的医术，想让秦卿如在沉塘的时候保住命不是难事，至于宋默，本王会亲自到天牢给他一刀，且等他的尸体被扔进乱葬岗你再设法施救，然后……让他们远走高飞吧。”
于是，某人惊呆了。
“王爷想救他们？”傅青思反应了许久，终于悟懂了君无烨的意思。
“不然本王何必认那孩子？当时那么多人，就算本王真有向秦重示好卖他面子的意思，也要防着那些人里有没有君飒轩的眼线，我会把事情做的那么明？”
既然不会，那我摆明了是另有意图，而这意图除了救秦卿如免于死劫还能是什么？傅青思你脑子坏掉了，居然把本王想的那么无情！
“你是这个意思呀……那……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傅青思在意识到自己误会君无烨之后，顿时讨好着看过去。
“你给本王解释的时间了吗？”君无烨有些负气的端起饭碗，吵的累了忽然感觉好饿。
“我不是让你给气着了……那什么，你真不在乎秦卿如跟宋默那啥那啥？”傅青思搬着椅子凑过来，扬起眉梢，问的小心翼翼。
“本王跟你说过，我从未当她们是我的女人，所以她们喜欢谁心里又藏着谁本王也不会在意。”君无烨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斜睨了眼靠在身边的傅青思，润泽的红唇微掀起一条缝隙，隐约可见皓白的牙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谗，傅青思突然在自己的唇瓣上舔了一下，不经意的动作却似一根羽毛撩拨了君无烨的心，让他本能想要靠近，想要亲吻。
“所以我喜欢楚怀殇，心里藏着楚怀殇这件事，你其实一点儿都不在意是吧？”傅青思这样理解。
暧昧的气氛被风吹散，君无烨漠然坐直了身子，大口朝嘴里噎饭，使劲儿噎。
这是不在意的动作吗？傅青思你是瞎子吧！
“王爷这种高尚的节操真是不可比，青思自愧不如……那王爷要几时到天牢……”傅青思一番感慨之后搬着椅子坐回到对面的位置，才一抬头便见君无烨撩下筷子起身。
“王爷干什么去？”傅青思狐疑问道。
“睡觉！”君无烨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傅青思‘哦’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桌上的灯已经灭了，整个水月轩一片黑暗。
不带这样的，我还没吃饭！
要不是君无烨前一秒的高尚节操深深折服了傅青思，她是一定要把蜡烛再点起来的，我有战凰我怕谁！
可是这一刻，傅青思只在桌旁坐了一阵，便乖乖躺到地铺上去了。
也不知道郁太妃是不是怕夜长梦多，才一夜的功夫便下令让府上的护院把秦卿如绑进竹篓里。
因为答应君无烨不必游街，自然也不用脱衣服。
可这郁太妃狠就狠在，她选了傅明雪监刑，幸而君无烨随后点名让傅青思也去见识见识，她这才有了一起跟过去的理由。
距离皇城二十里的东郊有一处冥河，秋末季节，河水冰冷刺骨，据说这条河里每年都有被沉塘的女子，所以一到了晚上，附近的居民总会听到各种各样的怪声。
秦卿如被下人反手绑在猪笼里，猪笼则由马车拉着出了城。
傅青思选择跟秦卿如一起坐在马车上，笼里笼外的方便嘘寒问暖，傅明雪则坐在由下人抬着的轿子里，于是也省了看到秦卿如那双怨毒的目光。
其实，就算傅明雪在人前有多信誓旦旦说秦卿如的孩子不是君无烨的，可在给她喂药的那一刻，傅明雪却是把那孩子当作君无烨的来看！
因为喜欢，所以嫉妒，她嫉妒君无烨对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好，也决不允许任何女人给他生孩子。
哪怕只是有可能也不行！
马车里，傅青思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告诉秦卿如，傅明雪没有过来监视，必是有十足把握弄死她，但自己也会不遗余力的阻止，所以一会儿见机行事。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戛然而止，傅青思下车之前在秦卿如嘴里塞了两粒药丸，且等她先下了马车，随行的下人亦将秦卿如抬下来。
秋意寒凉，河水湍急，同行的周管家和孙嬷嬷先后围聚过来，等着傅明雪开口。
“秦卿如，你有今日的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身为凉王府的妾侍这是多荣耀的身份，你竟然跟个穷书生私混，还怀……”
“二姐怀的是谁的孩子用不用我把王爷叫来，再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一遍？”身侧，傅青思算计着时间，冷漠抿唇。
“好，我不在这个问题上跟你计较，只不过我来的时候老太妃刻意嘱咐过，要让这贱妇在沉塘前写下悔罪书。”傅明雪不紧不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