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征和迷雾之长安十案 >第十九章 吐露心事
    十九、吐露心事

    丙吉手捻胡须,眉头越蹙越紧,“一个太子宫,一个三公府,案发在同一天晚上,如果用的都是龙齿羁,又还是官府中人……子君,你能想到什么?”

    颜凝低头思考片刻,“再缩小范围,此官府中人,还是品阶不低的武行。明公如此一说,我怎么觉得线索虽然很少,但指向性很强,几乎到特定的人群了。”

    丙吉接着颜凝的话分析道:“吴皮说龙齿羁是西域贵族的捕猎工具,朝廷中有不少西域官员,也都曾是当地贵族,”他轻敲几案,“此事还得慎重考量,否则又难免一番朝野震动。”

    “不过明公,这只是史府案件的线索,如果案发两地是不同的人作案呢?”

    “嗯,再是不同的人,如果同一时间用同一种罕见的凶器犯案,则可以先将它们作为可关联线索的考虑,毕竟偶然撞在一起的可能性,太小了。”丙吉想了想,又看向颜凝,“你说是不同的人作案,勘查到什么证据了么?”

    “呃,只是感觉。”颜凝挺了挺脊背,才道:“闲林院一案时,凶手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但史府的现场,不仅有丝穗,我还在屋顶的垂脊上发现了不明显的踩踏痕迹,在正脊上我也找到了一些新鲜的刮痕,像是固定攀爬工具造成的,我怀疑,那就是使用龙齿羁的一种借力方式。”

    丙吉颔首。其实之前他还没有完全认定龙齿羁的说法,没想到,似乎是为了证明真的有这种骇人凶器存在,那么快就有了这第二起类似案件。

    “还都只是咱们的推测啊,可惜都没有实证。”丙吉慨叹了一句,把颜凝说得也皱起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丙吉反倒笑了:“这才是第一天,那么短的时间里,你就发现了那么多线索和关联,大可不必垂头丧气的。对了,虽然时间紧张,你也算是在外跑了一天,重返故地,有没有什么感触?”

    他这是为了缓解颜凝的压力,故意转移话题。

    但在颜凝听来却是更加的沉重,他垂下眼,想起了不见踪影的肆意居,屋是人非的尚冠里……

    颜凝摇了摇头,道:“故地不在,故人难寻。”

    心中有再多的感触,能说出的也就这八个字。

    在丙吉眼中,颜凝一直是个不擅于吐露心事的孩子,除了办案,他的话不多,甚至都很少明显表露自己的情绪。

    而这时的他,锁着眉头抿着嘴,看得出满是疑虑和矛盾还有一份固执。

    丙吉记得他上一次这样,还是六年前,在鲁国他的伤养好后,便执意要离开丙府去边疆找路将军。

    “子君,”丙吉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今天皇上问了我一句话,他问我们感情如何。”

    “明公……”颜凝想解释,丙吉面上带着微笑继续道:“我说,胜似亲生。”

    “子君,你看,你一来我就把这样一个案件交给你,让你帮我分担那么大的责任和压力。那你何不以牙还牙,也让我分担一些你的难处,咱们是一家人,不需要那么客气的,你说呢?!”

    颜凝又是一阵沉默,而后点了点头,像是下了决心,说道:“我不说,因为我的确还没有把握,只是凭感觉,依此案情,我怀疑凶手是我认识的人。”

    “哦?”丙吉是真的有点惊讶。

    “在听吴皮说了龙齿羁后,我就想到了教一郎索技的师父,梁轶梁大侠,而一郎自己,他是楼兰的贵族后裔,会索技、也……呃,偷盗过,所以……”

    “你见到他了吗?我记得那时你说他和一个女子在一起。”

    “是的,葭儿,我相信一郎会和她在一起的。但是,他们不在尚冠里,他的邻居老里长说,当年他们找了我很久都没找到,后来俩人去了葭儿的家乡,就没再回来。”

    “嗯,也好,远离了是非,否则这次也许会被长安的祸事殃及。我想啊,你这是关心则乱,长安那么多人,那么多盗贼,你怎么就偏偏想到怀疑他。”

    听丙公那么说,颜凝竟真的有些释然的感觉,小声喃喃道:“是啊,那时他连见血都害怕,一个江湖流浪儿,怎么会做下这种牵扯宫廷官家的血案呢。”这番话,与其说他是在向丙吉解释,不如说,他是在说服自己。

    丙吉边点头边抬起杯子,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花瓣,呷了一口,又慢慢抬眼看着颜凝,道:“子君,我想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穆一郎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你会怎么做?”

    颜凝怔住,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自己想的时候没有答案还可以糊弄过去,现在丙公已经问出口了,他该怎么回答呢?不,他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时会怎么抉择……

    可能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长到丙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正想开口,只听颜凝答道:“明公放心,我不仅会做我该做的,而且,我还要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目光迎向丙吉,似乎为了这个答案下了不小的决心。

    “该做的?”丙吉似乎还想再问,就在这时,门外有声音传来:“启禀廷尉,宫门外一人说有急事求见。”

    俩人交换了下眼神,丙吉是办理朝廷大案的要员,外人找进宫来的情况并不常见,丙吉问道:“何人?”

    “他说是御史家臣,有谒帖在此。”

    “哦,拿进来。”丙吉接过谒帖,看了看,笑道:“子君,看来你埋下的种子发芽了,让我们来看看,它长出了什么花花草草。”又小声嘱咐:“记住,勿提书童之事。”

    而后向侍者朗声道:“有请。”

    片刻过后,出现在门口的史府老管家,被侍卫要求脱下了外面的黑色长袍,因为凶案的发生,在一天之内这里的安保已是铁桶一般。

    虽然已是傍晚,天气依然闷热,见这老者来时还穿着带帽的长袍,颜凝知道他本是想避人耳目,可效果,也许是更加引人瞩目了。

    丙吉请老者入客席,招呼侍女上茶,对方推辞道:“多谢廷尉,老夫不便久留,此次只是带了御史的一句话给丙廷尉,老夫说完就走,不敢叨扰廷尉。”

    丙吉便也不再勉强,接着问道:“史御史的身体怎么样了?请转告史公节哀,保重。”

    “唯!多谢廷尉。家主尚在卧床不起,不便亲自前来,只能遣老夫带话望丙廷尉知悉:府中昨晚丢失的财物中,有一件最重要的收藏并未上报府衙,是当年高祖赏赐的一套弓箭,它被单独供奉在隐秘的房间里。”

    丙吉边听边点头,这个传说曾在坊间流传过,只听老者继续道:“和其他的书画真迹、宝砚玉璧不同,这弓箭的本身品相只算得中上,珍贵之处只在于,那是高祖曾经的配箭,史家以此为荣但从未在外宣扬,料那行凶之人,是知其来历并了解史府的内行人。”

    说话的时候,老者一直不露声色地留意着,看对面的俩人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惊讶的意思,心下便已明白,他们不是不知道,应该只是在等着自己说出来而已。

    果然,能被皇上钦点办案的,不是一般厉害之人。

    “嗯,就这件事吗?”过了片刻,丙吉才问出一句话。

    老者很坦诚的样子,道:“丢失了供奉的弓箭本属家事,但也是对高祖的大不敬,府中惶惶不敢多言,也未有上报。方才得知,此案或与宫廷大案有关,特地前来做个补充,希望能有助于早日擒获惩办凶徒。”

    丙吉微微颔首,“此事的确重要,府上丢失的弓箭,有可能找到归还史府那是最好,若非必要我们也不会公开和上报。请转告御史,眼下还是将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为案件劳心劳力,交给我们便是。”

    老者一怔,边施礼边答道:“唯!那就有劳廷尉和令使,老夫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颜凝起身,将人送至门口,小声问道:“史公,那明日吴皮去府上一事呢,史御史怎么说?”

    “哦,差点忘了,老夫已经安排好了,到时会去西市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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