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夜叉记事 >第20章 二十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偏在此时,我的好奇心又起了。直到楼上传来钢琴声,和在树林里听到的旋律八九不离十,我更加坚定了再观察一下的决心。

    我飘至三楼,再飘进录音室。

    陈易加坐在钢琴前,陶醉地演奏着,嘴里哼唱着什么。我慢慢走近,看到他摆放在谱架上的手机。有人发来一大段话。

    “如果每天想念不算爱恋

    如果小心询问不算在乎

    想要轻轻触碰不算情动

    要我怎样

    把心摊开

    给你看

    拍手跳脚大笑只因为你

    放慢步伐转弯并肩同行

    信件告白邀请等你回音

    初春寒冬

    世界凋落

    我还在

    如果我身处悬崖你是海

    红日还贪玩不肯下西山

    青铜镜中你我牵手拥抱

    背影寂寥

    泪眼潇潇

    都忘了——”

    短暂地停顿后,陈易加又弹唱了一遍。听歌时,我看着曲小云的海报,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她举着话筒、在舞台上慢慢摇曳的样子。

    陈易加坐到电脑前,用鼓点和吉他加上节奏与和弦,便在音乐社群软件编辑了一条45秒的动态。按下发布键之前,他犹豫了。

    陈易加起身走到海报前,伸手摸了摸曲小云的脸。他的眼神很深情,可是嘴角却勾起着,像对善良的人做了坏事却双手合十企求原谅,虚伪且绝情。

    按下发布键之后,他在窗前看着外面并不明朗的月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四分钟过去了,陈易加拿起手机,滑动屏幕。起先,他得意地笑着,慢慢地,那笑容僵在脸上。我凑过去,看那几十条评论。

    大多数是对新歌的肯定和赞赏,唯有一条,醒目如蛋中刺。

    “如果曲小云没有失踪,能创造更多这样的好作品吧。”

    陈易加将桌上的东西挥打到地上,气急败坏如炸毛的绿脸鹦鹉。

    如果曲小云没有失踪——

    在我印象里,并未读到过曲小云失踪的新闻。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叮——咚——

    门铃声从楼下传来。

    陈易加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窗外依然如墨的夜色,稳住心神,才快步下楼。

    也是,三更半夜,竟有客来访。我好奇地跟在他身后。

    陈易加拉开门,走到院子里,透过铁栅栏,我看到下午才碰过面的特刑科调查员——皮安娜。我躲在桂树后面。

    “有事吗?”

    皮安娜很快地出示了下证件,说:“特别刑事调查科,皮安娜。”

    陈易加皱眉:“七零七?我没有报案啊,这里太平得很。”

    “哦,例行夜巡。这么晚了,你家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皮安娜偏着头,看向院里。

    我十分笃定她看到了我。

    “搞创作呢,通常都比较晚。”

    皮安娜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晚上灵感多吧?新歌不错。”

    陈易加点头道:“谢谢。那个,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该休息了。”

    皮安娜后退一步:“没事了。太平就好。”

    陈易加转身时,还打了一个呵欠。不知是装的样子,还是因为忙活了一晚上,真的累了。他朝向房屋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我跟着陈易加回到房子里。

    我诧异了一下,但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比起看不到我的陈易加,皮安娜那双如鹰般让我无所遁形的眼睛更叫鬼害怕。

    一进屋,陈易加就走到厨房,倒了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而我看到了在沙发上的猫鬼东乐。

    它喵叫一声,舔着自己的爪子,十分悠然自得。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小点声,也别这么惊讶,”东乐从沙发上跳下,来到我脚边,“情绪的波动会产生大量能量,即便是阳气很重的活男人,也有可能察觉——便是他们说的阴森森、心慌慌。”东乐在我脚踝处蹭了两下,继续说:“是拿依,他不放心,求我来看看。”

    “求你?”我惊了。就那张不近人情的冷脸,会担心我?

    “咳,夸张了一点,但是这么个事实。”东乐看向陈易加,好奇地问:“这是谁?你男朋友?”

    “当然不是!我在一个树林里,看见他在埋尸!”我惊叫。

    “我就说他看起来不像好人。”东乐走到陈易加身边,绕着他转圈,上下打量。东乐嗅了嗅他周围的空气,目光狠厉起来:“这真是一个很坏、很坏、很坏的人呐。”

    “怎么了?”我问。

    “他被血腥味裹挟,还有人将死时的一点怨恨附着其上,很臭、很臭、很臭。”

    我走到东乐身边,俯身对他耳边说:“那我们怎么办?不可以让他再干坏事!”

    东乐说:“静观其变。你跟着他,我去给拿依回个信儿。”

    说完,东乐就穿门而过,不见了。

    陈易加到二楼睡觉时,我也跟着。夜色正浓,四周极静,窗外的月光不经允许便飘然而入。我站在床头,看着他那张曾露出虚伪表情的脸,心生厌恶。我不禁想,如果曲小云真的失踪,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被陈易加杀了。

    我看了看房间里,有一盆在地上的天堂鸟,于是倚了进去,暂且休息。

    第二天早上,我和陈易加都被一通电话吵醒。应该是制作人约他把昨晚的歌曲稍加润色,好在各个渠道正式发行。陈易加很开心,去冲了个澡,穿上精心挑选的衣服,把不多的头发用定型胶抓了又抓,才满意地出门。

    我跟着他去了趟附近的派出所。我看着他声音颤抖着询问关于曲小云的下落,听到毫无进展的时候,他还心碎般抹了下眼角的泪。他背身走掉时,我听见两位警察说:“还有心思打扮,真是猫哭耗子。”

    人眼不都是瞎的。

    陈易加开着车,来到一处年代有些久远的公寓。乘着嘎吱作响的电梯上至十一楼,我看着他敲门。门被打开后,一位灰白头发在脑后挽成髻的阿婆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有些害怕。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我,转而看向陈易加。

    “我说过,你不必再来。”阿婆说。

    “马师傅、马大师,求求您,先让我进去!”陈易加言辞恳切,右手却牢牢地抓住门板,决不会让阿婆轻易把门关上。

    “罢了,你来吧。”阿婆转身,走入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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