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的确不做人事儿，但到底同为女子，我也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楚子瑜浅浅笑了下，“瞧我，倒是矫情起来，她这样的人，害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活该如此才是！”
“说你心善，你偏嘴硬不承认”，君璟言起身，走到她身后，从背后虚环着她的肩，“若阿瑜实在不忍心瞧下去，我们回去可好？”
楚子瑜轻轻摇了摇头，这是个吃人的社会，和从前那个世界完全不同，她哪怕不适也该让自己心狠些才行。
台上三娘让丫头们抬过来几盆绢花，这才挥手让人将帘子给拉开了。
楚子瑜刚递到嘴边儿的茶杯顿住了。
那是林兰？
宽大轻透的纱制外袍根本挡不住那白布绣大红山茶的肚兜，更别提下方艳丽的红色褶裙了，鲜艳的配色刺激着人的眼球，热辣辣的。
楚子瑜从没有见过林兰化过这样浓艳的妆容！
台上的人头发高高梳起挽成髻，鬓边的碎发弯弯绕绕散在她脸颊上，金黄色的发簪下垂着赤红珠子串成的流苏，随着她抬头，那流苏在她脸侧摇晃着。
林兰的妆容很重，脸上不知道涂了多少层粉，在灯光下依旧显得有些白过头了。
她腮边儿打了厚重的胭脂，气色提升了，但也多了几许庸俗。
她额上画了红艳艳的花钿，眼角都被点上了细碎的金粉，嘴唇更是被涂成了红辣椒一样。
君璟言默默将楚子瑜手中的杯子拿走放下，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下，语气带上了几分笑意，“三娘的品味一向如此，惊到了？”
嗯，是有些吃惊。
这品味还真是......艳俗啊。
从小学习配色的楚子瑜表示自己有些欣赏不来。
但好似下方的客人们有些个却很吃这一套，有人拍桌子吆喝起来，“好，就该这么穿！”
也有些人则摇了摇头，“三娘，不如你那四朵梅花好看。”
“我那四朵花可是楼里的宝贝，金贵着呢，她可比不上，不过，我们兰儿姑娘唱曲儿好听啊，我让她给诸位唱一曲儿。”三娘说着，看向台上的林兰。
触及到她的目光，林兰心尖儿颤了颤，挤出一抹笑，手在腰间交叠，道了个万福礼，“兰儿给诸位爷见礼了。”
林兰的音色是别具一格的，温柔中又透着一股软糯，不刻意便自带一种撒娇的意味儿，有宾客眯起了眼睛，叫了声好，“这声音酥！”
台上乐声响起，林兰的身体颤了颤，她纠结地闭了闭眼，却不得不开口唱起曲儿来。
楚子瑜才刚合起的下巴险些掉落，这词儿......按照古代的标准，这不是伤风败俗的吗？
乖乖，青楼果然是开放啊！
她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剜一眼身侧的人，“君璟言，原来你常来这种地方是为了听这种曲儿啊！”
折扇从手上脱落，君璟言忙顺手捞起，“我甚少来这秋色阁，通常都是裴河来查账，我怎么会听这种粗俗至极的东西？这种庸俗的曲子听了污耳朵。”
“一群俗人罢了，怎可与我相比？”
“好厚的脸皮”，楚子瑜倚靠着窗台，见有人开始让侍候的小丫头去台下取绢花，心下好奇，“那些个花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客人们竞价用的，一朵绢花是五两银子，价高者得。”
原来是这样！
瞧着买花的人相貌都很寻常，甚至有些可以用丑陋来形容，楚子瑜摇了摇头，“我倒是蛮佩服林兰，这种境地依旧能忍，换做是我，我真是想不到我会如何。”
“她怎可与你比？”君璟言轻蔑看一眼台子，“她心术不正，又爱自作聪明，才一步步沦落到今日，阿瑜你心性善良，人见人爱，谁都不忍你落难的。”
摸了摸她的头，君璟言微微一笑，“有我在呢，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二人说话间，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去买花了。
突然，有一人吆喝起来，“三娘，我瞧上你家这小娘子了，银子管够，只一点，你得给我说明白了。”
秋三娘见到说话的人，笑都僵了下，怎么又是这位？
她硬撑着笑，“我道是谁这么财大气粗，原来是陆老板您啊，您有话直说就是了。”
“那我可直说了啊，我可听说了，你这姐儿可是君世子送来的，和长乐郡主还有些交情。
三娘，你可得给我个准话，我今儿若是要了你这姑娘，改明儿，人家郡主不会找我麻烦吧？”
三娘还没有回答，就有不少宾客叫嚷起来。
“陆兄，这问题你何必问三娘呢，人家郡主就在楼上呢，不如你亲自问问郡主？”
“是啊，陆老哥，你直接问郡主就是了，何必为难三娘呢？”
“咱陆老板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今儿个怂了？”
楚子瑜来了？
林兰脸色陡然变了，她唱曲儿的声音都停了，下意识抬头四处寻找楚子瑜的身影。
那姓陆的商人撇着嘴，“人家郡主是什么身份，我哪敢问？你们尽出馊主意！我是没胆儿，有种你们替我问！”
三娘见林兰没了音儿，上前就拧了一把，“唱你的！你真以为郡主是来救你的？别做梦了，我看郡主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林兰疼得拧起眉，不得不继续开口唱，但她还是下意识在二楼寻找楚子瑜的身影。
君璟言瞧见，无声冷笑了下，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打了个手势，裴赤随即便从门口儿走到栏杆前，清了清嗓子，“三娘，郡主说了，这丫鬟既然送给了你们秋色阁，她和此人就再无干系了。”
秋三娘抿唇笑了，“诸位都听见了吧？兰儿如今是我们秋色阁的人，卖身契在我手上呢，跟人家郡主可没干系，大家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就是。”
说完，她别有用意地瞥一眼林兰，示意林兰继续唱。
这节骨眼还给老娘耍心眼儿不成？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