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赤憋着笑应了，看着主子和楚小姐上马车，这才调转马头去大理寺。
这边儿，入画陪着两位主子到达了燕子楼。
燕子楼本不叫这个名儿，三年前因来了位艺名燕子的青年出手便盘下了原本的顺和班，这才更名为燕子楼。
这青年打哪儿来的并不知道，只知道自打他来后，燕子楼便蒸蒸日上，逐渐从三流戏班升为了如今这炙手可热的情况。
如今燕子楼最红的角儿自然是班主常燕子，丫头们口中传的是常燕子的徒弟松元。
“小姐，台上正唱戏的就是现下最红的角儿。”
“入画，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认识京城的角儿？”
“小姐”，入画听她口中的调侃分外无奈，“门口儿戏单子上都写着呢，这会儿正是松公子在唱《牡丹亭》。”
哦？
哦。
楚子瑜在位置上坐下，抬眼去看台上。
台上演的正是最出名的还魂一幕，杜丽娘眉目如墨，乌发如云，抹了厚重油彩的脸上那双明亮的大眼顾盼含情，勾人心魂。
好一个松元啊！这扮相还真是瞧不出任何男子姿态，一举一动活脱脱就是个千金大小姐！
国粹的魅力是需要人去细心品鉴和感知的，楚子瑜捧着茶杯盯着台上，才刚看出些感觉，眼前就出现一只手。
“阿瑜真觉得他好看？”
“女装扮相很是惊艳，一点儿也瞧不出是位公子，唱腔更是不错，值得一听。”楚子瑜顺手盘子里捞了一把瓜子，兴致勃勃看起来。
君璟言不屑地看了看台上，不男不女，他才不信阿瑜会对这样的人动心，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然而，他却悄悄问裴河，“这叫什么松的还有几场戏？”
“属下方才看过单子了，这人唱完这场就没了。”
“别让他换上男装，就这么打扮。”
裴河愣了下，眼珠子转转这才明白自己主子在想什么，无语地看了看主子，扭头去找班主去了。
楚子瑜余光瞧见二人说话，没太在意。
一场《牡丹亭》唱罢，按道理该松公子来谢场了，楚子瑜却始终没有瞧见后台的帘子被挑开，不由有些不解，“这人怎么不按规矩办事儿呢？莫不是人红了就开始耍大牌儿了？”
“耍大牌？”君璟言愣了下，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笑起来，“人家毕竟是角儿，和那些寂寂无名之辈自然不同。”
扁扁嘴，楚子瑜心中对这位京城名角儿的印象瞬间降低了许多，她冲入画招了招手，入画将戏单子递给他，楚子瑜瞧也没有什么多好看的戏曲，索性直接站起了身。
君璟言瞧她要离开，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熟料笑还没有露出来，却见楚子瑜走的方向竟然是后台。
登时，他的脸色就黑了几分。
“阿瑜，不走吗？”
“我还是想瞧瞧是怎样的人能把秦妩给迷住。”
“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人罢了。”
楚子瑜古怪地看看他，“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你甚少品评人的。”
裴河正要先楚子瑜一步走，却被楚子瑜给喊住了，“裴河，你们主仆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楚小姐，您想多了。”
“是吗？那你老老实实待着！不要耍什么手段！夜九，你给我盯着他！”
“是！”
见裴赤的行为被阻，君璟言也不急，悠闲地陪着楚子瑜往戏班后台走，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打了个手势。
楚子瑜来到戏班后台却没有瞧见松公子，听人说是唱完戏便离开了，她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前几日还听安和说这位松公子相貌堂堂，看来我是没眼福了。”
“说不得人家也是有事儿要忙，既然他不在，阿瑜，不如咱们出去走走转转吧。”
君璟言含笑看着她，边说边示意楚子瑜离开。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孰料已经到门口儿了，楚子瑜却和一位急匆匆往里面走的青衫公子险些撞上。
“姑娘，对不住，是在下莽撞了。”那公子见险些撞到别人，惹出事故，忙双手作揖赔罪。
他态度诚恳，加之眉眼清秀，面红齿白，楚子瑜便多看了两眼，没第一时间回应。
入画忙替自己主子打圆场，“不碍事儿，我家小姐不会同你计较，公子下次多注意就是了。”
那人恭敬颔首应对，“多谢贵小姐体谅。”
他走远，楚子瑜却依旧没有回头，探究的目光往远处瞧着。
“阿瑜在看什么？”
“我在想，这松元瞧面相倒不像是个恃宠而骄、飞扬跋扈的啊。
人都说老天爷赏饭吃，他真不愧是吃梨园这碗饭的，嗓音还挺独特，又长着这样一张脸，秦妩痴迷于他也不稀奇了。”
楚子瑜回头，秀气的眉毛一挑，“君璟言，方才他不在后台又是你搞的鬼吧？小气吧啦的！说出去谁会相信你也是南征北战、率数十万大军的元帅？”
“情场如战场，战场上不可小觑了任何人，否则轻则吃败仗，重则十几万兵将有去无回。”
“你这是不自信？”
“非也，我自然不信阿瑜会看上这样的男子，可阿瑜若是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心里便不会高兴。
我又不能将阿瑜你捆在家里，那便不让你瞧见这些爱拈花惹草的人好了。”
“君世子，你若是那卖醋的，家里铁定存不住醋坛子！”
“旁人的醋，本世子还不惜得吃呢！”
楚子瑜被他的厚脸皮给逗乐了，笑了好阵子才道，“虽说你是在乎我，可到底不能影响了别人做生意，你害我们差点儿成了那仗势欺人的人了。”
“裴河给他打了赏银，必不误了他的生意。”
“拿银子砸人，跟纨绔子弟有什么分别？你下次再这样，我定不理你了！”
“听到世子妃的话没？”君璟言扭头假意训裴河，“虽说你有的是银子，下次也不许这样仗势欺人了！”
“属下知错了。”被迫为主子背黑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裴河轻车熟路认错，心里头却忍不住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