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敲门后推开房门。
她一回头,竟是颓废的洛启宇。
凌乱的胡茬,邋遢的衣衫,萎靡的精神,他的模样让毛心悠鼻尖一酸。
毕竟他是无辜的,那种滋味她懂!
“姐,抱歉才来!”
他说话进门,嘴角勉强挂着笑,望向在母亲臂弯中安眠的小娃。
“启宇...”她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幕又惹勾起他酸,他鼻翼微侧,伸出食指放进宝宝的小拳头中。
“毛景辰好幸福!小舅...没有妈妈了!”
毛心悠凝望着他,跟着泪流。
她沉默片刻吸吸鼻子,将怀里的小娃塞给他。“抱抱他!”
“啊?”洛启宇紧张地手忙脚乱,暂忘了痛。“我不会啊!”
“不会就学!”
在她的坚持与指导下,他抱娃的姿势稍显僵硬,但抖抖颠颠也倒像那么回事。
怀中的小生命柔软地让他惊叹,他抬眸微笑又低头轻语。
“小家伙!跟舅舅一样帅,千万别学大舅,他脾气很暴躁,学小舅!”
“也不能学小舅的不谦虚!”
“事实嘛!”
“由毛景辰小朋友作证,从这刻开始,不管小舅愿不愿意,我会替外婆监督他结婚生子,包括大舅,那才是真正的大家庭!”
她轻轻执起宝宝的小手,表情坚决,不容他反驳。
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毛家确实让她怕了,只要有人就不会失去希望!
洛启宇望着肉乎乎的小手背,翻了个白眼。“小舅收回刚才的话,你妈好烦!”
但他嘴上吐槽,仍俯首轻吻,像与母子俩达成了协议。
“嫌烦就听话的!是吧?景辰。”她又问:“去看过爸爸没有?”
“嗯,先去看外公的,才来看你这个小家伙!”
洛启宇的语气与表情相对还算轻松,她也暗地里舒了口气。
楼下,方文吐着烟圈倚靠在车身,远望着住院大楼。
那一方方莹亮的窗口大同小异,分辨不清他们具体住在哪间。
他想起她曾说,喜欢观赏万家灯火是因为每当想象毛小宝就在其中一间,她便很高兴。
此刻,他能体会!
“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你一直心有旁骛!找到父亲,报了仇,有了孩子,夺回宅子...”他顿了许久。“毛心悠,我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若爱我都愿意给。不爱,与你有关的...包括儿子,我会逼自己不再在乎!”
方文的怨也许并非来自于孩子的姓氏,而是关乎于她爱的纯度。
他踩灭烟蒂,上车驶离。
...
在生产完的第十天,毛心悠出院了。
她没回洛家,而是与父亲先去了趟毛家花园。
天公不作美,阴沉沉地滴沥着下起小雨,引得洛敏之一路抱怨。
“你这个丫头不听话!还没出月子,看看外头又是风又是雨的!那里有没有人?吃的用的有没有准备?”
她怀抱婴儿,笑嘻嘻地撒娇。
“他跟大哥说安排好了,爸爸就体谅一下丫头的归心似箭嘛!”
“呦,外公怎么能把我们比作生意?”她不满嘟囔完,又玩笑问:“爸,你是不是想他了?”
洛敏之亦觉太急,沉下口气。“爸爸想他干吗?小子心太狠!”
“他做的很对!”她却不以为然。“若是我,也会如此!”
“就算...怨大人,跟孩子能有什么仇?这么喜人的娃娃,能不想吗?”
“我不仁在先,怎么能怪他不义?我带孩子住在毛家,他若想来看也方便些。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接受,我们不能躲一辈子!”
“你们住在那爸爸怎么能放心?”
“那你跟我们一道住呗!”
洛敏之摆摆手。“我还是不讨那小子的嫌了!”
父女俩说话间,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毛家花园门口。
她侧头望去,气派的铜门紧闭,这里似乎与张家人住时没什么改变。
“门关着,这下该死心了吧?”洛敏之朝开车的大齐说:“掉头,回家!”
“爸,来都来了!”她劝道。“里头就应该有人。”
“董事长,我下去看看!”
大齐开门下次,还没走到门口,啪嗒一声,铜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这时,从里头走来两位利落的中年女子。
“你好,我们是方先生请的月嫂,来照顾他太太与宝宝的。你们就是吧?”
“是的!”大齐回。
“快开进来吧!”
洛敏之点点头,稍稍舒心。“算他小子还有点心!”
她笑笑未语,只是抱紧了孩儿。
大齐上车,汽车穿过铜门,顺宽阔的柏油路驶向院子深处的洋楼。
洛敏之环望四周,万分感慨。“这条路,真长啊!”
她望向窗外,树木植被被春雨的滋润下油绿盎然。
在那片略有起伏的宽阔草坪上,她彷佛看到了昔年那个手拿风车,身穿花裙,梳着小辫迎风嬉戏的小姑娘,听见了母亲担忧的声声叮咛,感到了外公脸庞的暖意。
“妈妈,外公,看风车转地好快...”
毛居正抱着臂膀嘴噙烟斗,慈祥地微笑颔首,毛芸越则跟在女儿后头小心呵护。
“小心悠,慢点跑,别摔着!”
毛心悠笑了,落泪了。
‘外公,我和毛景辰回来了!你们不用再漂泊,带着他们,跟心悠回家,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她默默召唤,这是这座宅子对她的意义!
还有那个助她、时刻萦绕在心头的男人。
‘方文,你是我甄选的路,一步步踩在你身上才能回家!我边感激你,却边伤害你。心悠不是不爱你,只是他们一个个悲惨离去不得善终,我没办法停住脚步,但对你一万个不公平。毛景辰的事彻底伤到了你,我一万句抱歉,再不信我了吧?’
汽车停稳,后车的王阿姨与阿丁下来,撑着伞走向前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