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的地方是鹏飞大酒店的会议室。
今天来开会的人很多，蓄电池厂如果要破产，就会涉及到很多的方面。
今天各方面的头面人物都到了，如同食腐鹰鹫。
李成相信，会议室里这上百人，只有自己和杨主任是来保护这块腐肉的。其他人都是想在这块腐肉上最后啄上一口。
李成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心说今天吊毛也不会让你们叼走一根。
转头看看杨主任，李成说道：“准备好了没有？”
杨主任拍拍公文包，点了一下脑袋。
李成笑道：“我怎么看你有点紧张啊？”
杨主任摸了一把额头，“热的热的……”
会议室里暖气很足，是有些热。
“不用紧张，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
杨主任瞅瞅李成略显稚嫩的脸，心说你不这样说我反而好一点。
做为最大的债主，也就是李成所在的这家支行，通知上只让来两个人参加会议。
以前这种会议都是支行的主要领导和信贷部主任来参加。侯行长昨天一早听完杨主任的汇报后，本来是要参加会议的，可市分行也有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求她参加。
于是，侯行长就打算让付副行长和杨主任参加今天的破产会议。
杨主任不想和付副行长一起来这里开会，主要是他觉得付副行长来开会就是应付差事。
蓄电池厂破产，牵扯到支行的一大笔贷款，是不能应付差事的。
可侯行长确实没有时间，杨主任就口头答应和付副行长一起来开会。
但他却把李成叫去，说是让李成和他一起去开会。
于是，就有了李成给付副行长送碟片的事情。
在家好好练瑜伽不好嘛？反正这样的会议你也发表不了什么高见。
九点钟，会议正式开始。
主席台上坐着的都是市里和主管部门的大佬，李成和杨主任也只能坐在台下。
不过，组织会议的人还算明白事理，把李成和杨主任安排在第一排就座。
台上讲话的大佬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台下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
他们知道今天的会议是吹风会，后面还有的是事情要处理。所以，一个个都是漫不经心的听着。
但李成却不一样，一支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好像唯恐漏下哪一句话一样。
台上讲话的那位大佬数次把目光看向他，而李成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还在埋头做笔记。
大佬在台上看的清楚，下面这些人虽然面前都摆了纸笔，可像李成这样认真做笔记的几乎没有。
主席台这里就是看的清楚啊！下面这些人在干什么，这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竟然还有睡觉的。大清早睡觉，昨晚加夜班了吗？
大佬继续讲话，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至少朝着李成这边看了四五次。
上午十一点，终于轮到杨主任上去发言了。
杨主任是最后一个上去发言的。以前这种情况下，支行的人上去讲话，无非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意思就是全力配合市里的决定，把支行贷给破产企业的钱核销了。
要不怎么说是鹰鹫食肉，其实就是各方最后分尸。
但银行没有资格分食这块腐肉。说不好听的，与其说是分破产企业的尸，不如说是分银行贷款最后剩下的一点钱。
杨主任已经坐在主席台的发言位置。他手里拿着的是他昨晚和李成通宵写出来的发言稿。
坐下后，杨主任看到下面的人，心里就有点紧张。他看向坐在前排的李成，看到李成脸上是一股坚毅的神色。
想到昨天自己说的“寸金不让”，还有李成对此话的高度评价，杨主任的心神安定下来，然后看着下面的人，在心里说道：对不起了各位，你们吃惯了腐肉，这次骨头渣子你们也吃不到了。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我代表我们支行发表对蓄电池厂破产一事的意见。经过我们认真核算，还有请示省分行市分行的有关领导，我们决定，蓄电池厂不走破产清算的道路。也就是说，我们支行方面，不同意蓄电池厂就这样破产------”
“哗”的一声，底下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这些等着吃腐肉的人，听到杨主任说蓄电池厂不走破产清算的道路，都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早已定下了吗？不是说只走一个过场，接下来就进入清算阶段吗？
怎么现在银行的人竟然不同意？这工作是怎么做的？
底下沸沸扬扬的声音响成一片，杨主任已经没法继续发言。主席台上的那些大佬也懵了，他们先是盯着杨主任看着，最后便是相互之间拿眼神交流着。
一个支行的主任他们或许根本就看不在眼里，但杨主任说蓄电池厂不走破产清算的道路，是经过市分行和省分行的领导决定的，这样，他们就不能不重视了。
之前没有协调过吗？最早发言的那位大佬看向具体操作此事的那人。那人也有些糊涂了，仔细想了想，然后-----好像还真的没有和银行方面的人协调过此事。
以前搞破产这事的时候，基本上是市里定下来以后，通知银行一声就行了。没想到这次银行当真了，竟然公然反对市里的决定。
就在杨主任等着下面的喧哗声小一点，他继续发言的时候，主持会议的那人走了过来，伸手就把麦克风关上了。
“杨主任，领导让你先下去。”
杨主任知道已经没办法继续发言了，就干脆起身走了下去。
他刚刚离开，那人就打开麦克风高声喊道：“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下次会议时间另行通知。”
杨主任也不用再坐回来了，就站在李成对面说道：“走吧。”
李成笑着站了起来，也说道：“走呗！”
两人正要离开，就见主持会议那人匆匆走了过来，低声对杨主任说道：“杨主任请留步，领导要见你。”
杨主任看向李成，李成说道：“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那人又看向李成，说道：“你是李成副主任吧？有领导也要见你。”
李成瞅了他一眼，心说你这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干嘛不一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