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姜堰嗤之以鼻。

    氏族生来就该是高高在上,民众百姓不过蝼蚁草芥。

    世上卑贱之人千千万,就该是为氏族为皇族为奴为婢,为供养氏族而生。

    什么保土卫国,没有氏族给他们一口饭吃,焉能有他们所在?

    为民为生,不过是那些迂腐之人挂在口头上的名义。

    没有这些所谓的大义,又怎么能驱使那些草芥拼杀!

    莫不是谢玉还真信了?

    也难怪本是嫡脉的江州谢氏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至于他自己,若非是为继承汉王之位,也不会往边塞历练数年。

    姜堰弯了弯唇,但眼中淡淡的不屑还是顷现了出来。

    谢玉看在眼里,突然明白为什么姜堰要假装身残。

    为示弱,让姜宏冒头然后把姜宏干净利落的收拾掉。

    为让京都放心,毕竟若是汉王世子英武不凡,会让京都皇帝的那几个据说是毫无建树胡天黑地的皇子子弟心悸。

    最重要的是为躲避战事。

    汉王世子身残难以行动,大仗打起来,总不能让残疾人上战场。

    她记得自从姜晟回到汉王府之后,以军功闻名的汉王世子姜堰就再也没有去往过边塞,一直到最后姜堰身死也只是在并州城惹动了一场风波,最后还是让姜晟给灭了。

    车中,姜堰风度翩翩,若醉玉颓山,可就算是长得再像男主儿,也不是男主儿。

    谢玉忽然就没了虚与委蛇的念头。

    “不管世子如何以为,下官是真的喜欢世子弹奏的那首琴曲。”谢玉言罢,对外面喊道,“下车。”

    并州城内街道上,汉王府的车架停下来,谢玉从车中走下,去了后面跟随着的谢府的车架,随后见车马驳过,谢氏车马转道而行。

    汉王府车上掀开车帘,汉王世子的面容在人前一闪而过,而后车马行驶远去。

    在街上看到这一幕的氏族富户议论纷纷。

    跟在后面车马上的王宛如透过细密的车帘遥遥的看着那道身影上了车马,绝美的面庞浅浅笑意浮动,美眸中却似乎闪动泪光。

    “小姐。”旁边服侍的春熙哽咽一声,然后眼泪哗啦啦的流。

    王宛如莞尔:“你啊,动不动的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小姐,水做的一样。”

    春熙知道小姐在哄自己,心里头就更难过:“呜呜,奴婢最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会哭。”

    “好了,你想说什么你家小姐都知道。”王宛如脸上笑意深深,如同幽莲轻绽,“男儿有男儿的行事,女儿也自有女儿家的坚守,虽说有些宿命改变不了,可总能让自己舒服愉悦一些,是不是?”

    “不管谢大人中意之人到底是谁家女儿,那位谢小姐必然是谢大人的正妻,谢小姐救过你家小姐,本就应该亲近,若是结成姐妹,出嫁外家,便只会更亲近,这样一来,你家小姐也是多了个朋友,是不是?总之,你应该为你家小姐高兴。”

    王宛如的目光中带着让人宁静的意味。

    春熙渐渐停止了哽咽,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小姐说的有道理。

    王宛如车中的动静并没有为外人得知,姜堰放下车帘,目光落到跟前的琴上。

    谢玉下车时的怒意没有瞒过姜堰,所以他应该是逼出了谢玉的真话。

    为国保民?

    所以才会让老四去了下面受苦了两个月,又让老四往边塞一行?

    呵,假话。

    不过是为老四在人前显目,尽快的掌握并州的实力还有军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也不免太过心急了。

    老四在并州才多久?

    君不知欲速则不达?

    姜堰摇头,抬指摆弄起跟前的琴筝,琴弦波动,略有激昂的曲调萦绕而出,正是先前谢玉所说姜堰没有弹奏出来的下半阙。

    他倒是要听听,这下半阙还有什么玄机。

    只是不同的人听同样的曲子,收获也未必一样。

    谢玉不知道姜堰是不是有收获,自从姜晟走后,她就很忙。

    短短两日,到达并州的流民就已经突破了万民之数,好在早先她就有所准备,刺史府中的新任官员也在刺史府每日都往外张贴四五张谁谁辛苦劳作,谁谁懈怠等等的告知告示之下,至少明面上都表现出来了“敬业”。

    谢大人,或者崔阳崔大人看到有怠政之举,两位大人当着面也不说什么,回头名字就上了告示。

    只要告示上犯过一次错,就能让百姓们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都是有头有脸富户氏族子弟,被贱民议论,太丢脸,被同行富户氏族长辈称赞,心里头可是欢快的紧,最重要的是刺史大人还会根据外头的告知告示每月底给官员评级,评价高的话会升官啊!!

    最重要的是就在流民往并州来之前节度使府和观察使府也开始往外头贴告示了。

    这让那些想要偷懒想要混日子的官员都没处藏身。

    原来在家里头没事儿干就是仗着官员的身份在外面仗势欺人,不,在外面有份体面,这都不让?

    有氏族中子弟向族中长老抱怨,长老们一顿斥骂就给骂了出去,再也不敢扎刺。

    下面的官员们老老实实,谢玉的方法方针实施下去也相当顺利,只是即便如此,谢玉脸上的愁容还是一日盛过一日。

    每三天就有一份朝中抵报到达,每份抵报上少则三四,多则五六都记着哪里哪里又发生了灾乱,哪里哪里又有暴民暴乱。

    这是记在抵报上的,没有记在抵报上的又有多少?

    细思极恐。

    下面混吃混喝的氏族子弟们不知道,大多数官员都是知道的,王观察使崔节度使汉王更清楚,其他氏族族老也知道,其中也不是没有给其他州郡氏族联系警告,可不是没当回事儿就是没放在心上,结果不提也罢。

    覆巢之下无完卵。

    于是上下一心之下,并州的形势比其他州郡都要好一些。

    谢玉也总算是能稍稍的松口气,每三日见到姜十八更是难得的轻松。

    姜十八到来的日子没有意外,也就是说姜晟没有意外。

    她抱的金大腿安安稳稳。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