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游移,时辰转过。

    朝中的抵报到了。

    有义军起,有洪水泛滥,有疫情肆虐,也有朝中赈灾事宜,所处之地都是远离京都。

    换言之什么事儿都没有。

    抵报三日一发,这里距离京都足有三日。

    也就是说今日收到的抵报是朝中三日前发出的。

    虽没有相隔几秒钟的快速及时,但也总归让姜枫放心。

    就在抵报到达半个时辰后,全军拔营而起,往武州去。

    拔营之前,姜枫以姜维的借口见了谢玉。

    “圣旨之事先不要告诉旁人,包括老四。”姜枫道,“皇兄集结十数万兵马就是为逐飞戎出我大炎边境,既然皇兄不许我进京,我总要为皇兄剿除癣芥。”

    汉王肃然凛意,恍惚间又好似当初谢玉初见时候的威武。

    和昨日焦急失态的汉王判若两人。

    谢玉低头应诺:“是。”

    只是离开时谢玉还是多说了句:“不管如何,也请王爷早做决断。”

    现在这封圣旨还是秘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这份儿圣旨指不定就变成什么了。

    皇上给她的命令就是把圣旨给汉王,没有其他,可为了姜晟,还是忍不住。

    大军拔营一日后,前方哨探就看到了飞戎哨探的身影。

    再行半日,穿着盔甲如同寻常将军骑马在队列中的谢玉就看到了路边不远还在冒着烟的村庄,驳马往前数步,村头的坑里又看到被杀的百姓。

    他们的死状凄惨,有些女子连衣服都没有,赤条条的躺在坑里。

    谢玉身子摇晃,险些在马上坐不住。

    “玉兄,小心。”

    以护卫之甲跟在谢玉身后的姜晟拉住谢玉,谢玉点头,呼气下马。

    “吩咐一队兵士过来,掩埋,立碑!”谢玉呼喝。

    “是。”

    或许为了行军,很多兵士没有看到,可因为谢玉一句话,没有看到的兵士也能听说。

    刚才路过那条路上被烟火熏过的村子里已经没了活人,死去的百姓就这么光溜溜的躺在地上,有的死不瞑目,有的临死还在护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或许五方齐聚而来的兵马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而战,可当听说了死去百姓的惨状,一下子就明白了。

    飞戎入侵的不是他们的家,可如果是他们的家呢?

    他们家人也可能会是这个下场。

    兵士们气势如虹。

    上到将官,下到寻常兵士包括做饭的伙夫都憋着一股劲。

    姜维在当日休营时也深深的感觉到不同以往的剑拔弩张。

    有些年头没有经历战事,但战场上的杀伐之意,姜维熟悉的很。

    这位监军,不是一般的厉害。

    不过后来姜维才知道今日他所知道的厉害才不过冰山一角。

    翌日,行军到一处山坡下,这位谢大人就说山中林里有杀意。

    姜维失笑。

    前军所至,早有哨探把所经过的路途探听安全,绝不会有疏漏之处。

    这杀意,莫不是想吃野味了?

    谢玉也不辩驳,让身边的亲兵过去。

    没多久,林中似有异声。

    再等,林中果然潜藏几个飞戎暗探的漏网之鱼。

    姜维大元帅的脸面都有些维持不住。

    当然这不过是小场面,再半日,谢玉骑在马上,手中千里镜再度发挥,远处小山对面潜藏着的一小撮怎么也有数百的人头入目,当中蓝框清楚可见——厮罗。

    谢玉放下千里镜,又放在眼前,再次确认。

    没错,就是厮罗。

    特么的,胆大包天!!

    不愧是未来飞戎霸主!

    大军十多万就在数里之外行进,他厮罗领着几百人就敢在山的另一头探头探脑!

    就不怕被围起来?到时候装上翅膀也跑不了?

    谢玉脑中快速回想舆图所标,可回转过闪现而出的却是昨儿晚上她在看行军舆图的时候,姜晟在旁边捣乱的情形。

    ……定是那夜里他的那首“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糊弄了她,放恣了他,这两个晚上只要嬷嬷没有注意,他就牵她的手,昨儿她看舆图时更又是不管不顾的亲她,总也是食髓知味,有些眷恋的情不自禁,可归根到底是他太不知道遮掩,连嬷嬷都怀疑借口问她四公子为何改了原来的“谢兄”“兄长”,为“玉兄”?她只能敷衍,但嬷嬷并不尽信。

    嬷嬷是她的身边人,时候长了只会越来越怀疑,偏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姜晟喜欢的是“玉兄”不是她。姜晟也是要颜面的,而事实之下,她总要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一时心神皆乱,竟是误了大事。

    “玉兄?”以护卫之身的姜晟看到谢玉盯着千里镜不放下来更是脸色忽变,问,“那边可是有什么?”

    谢玉放下千里镜,转头看他。

    倒是一如既往地聪明,可若非是他害的,她也不用看这么久。

    姜晟看出了谢玉的责怪,正要想问,眼中转过不其然的又是落到谢玉的唇上。

    熟悉的甜,晃过心间。

    姜晟就在谢玉身侧,姜晟的白露又是几乎贴着谢玉,这么近的距离,姜晟的目光不要太显眼。

    谢玉咬牙拍向姜晟胸口。

    姜晟胸口挂着护心镜,砰然一响。

    “山那边是何地势?”谢玉问。

    姜晟轻咳,亦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情专注看过去:“那边山势险峻,只有小路行径,不可谓众马驰骋。不过山上好像有果子。”

    谢玉眼中泛亮,这就是机会啊!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引人过去呢!

    “谢二吕二。”谢玉唤道。

    “是。”

    谢二吕二应诺。

    谢玉道:“本官想吃那边山上的果子,你们领千人伍去摘。”

    “……”

    四周霎时寂静。

    吃个果子,千人队伍去摘?

    原来没见这位监军大人这么大的谱。

    谢玉正色:“除了摘些果子,再打一些野味,宿营时也好加餐。钱沐,吩咐下去,弓箭盾牌的都带齐了,说不定还是猛兽。”

    “算了,本官和你们一起去吧!”

    监军一声令下,千人伍很快列队,往那边山坡过去。

    个个装备精良,谢玉身边的亲兵更是弓矢备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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