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中,皇帝并没有提及让谢玉往江州之事,退朝后,谢玉求见皇帝,问询若她离开之后京兆府牧由谁接任,又大概会行如何之策。

    皇帝说了几个人选,谢玉中肯提出建议,至于策略只要保持她之前为民之利就可。

    皇帝又问了谢玉回到江州之后会如何实施,谢玉答了,细致之处让皇帝连连颔首。

    可见谢玉昨夜回去之后是认真思索过,也就是说谢玉是真心想要回去江州。

    “谢卿,不怨朕?”皇帝问。

    谢玉道:“江州谢氏势弱,臣年幼及官,兢兢业业所求无非是江州谢氏恢复荣光,从前因相救四公子往并州如是,今日回转江州亦如是。”

    谢玉目光清亮,毫无遮掩。

    皇帝缓缓颔首,从桌上递过去一份奏报。

    “这当是朕给你的临行饯礼。”

    谢玉接过来,看着上面所写,头皮霎时发麻。

    上面不是别的,正是谢玉父母的死因。

    原来她不知道,后来她成了谢玉之后,只记得父母是出行遭遇山石流,也就是泥石流意外身亡,这上面却是写的明白,谢玉的父母是被人伏击而亡,动手的是江州王氏,钱氏,姜氏,为的就是让谢氏从此在江州一蹶不振。

    这真是,意外呢。

    里面有江州姜氏,汉王却还是把这份文卷给了她,是不是意味着皇帝不在意江州姜氏的死活,只由着她了?

    “谢皇上。”谢玉郑重叩首。

    ……皇帝又是给了她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临出殿门前,皇帝说道:“朕不会让豫章王有事。”

    呵呵,这话什么意思?

    老子保护儿子不是天经地义?

    皇帝的儿子,当然皇帝要保护了。

    哦,也不是完全,皇帝的儿子又如何?先那位老皇帝不就是设计了自己的儿子么,若没有老皇帝的算计,那位先皇帝也不会被囚禁。不过这也已经和她原来看到的不一样了,原来的那位皇帝可是死的透透的。

    所以其实也是在保护。

    既如此,这皇帝有些过分了哦!

    保护自己儿子在她这边还成了功劳了?

    实在是让人欢喜不过来。

    只是谢府中很热闹。

    当是那位老皇帝大丧,天下万民同悲,求娶婚聘还是可以的,谢玉此番立了大功,又是随同皇帝从并州过来的官员,日后荣宠必然不在话下,正又是在年,六大氏族纷纷抛出了橄榄枝,每日里的媒婆踩踏不尽,即便早先就明知道谢玉在并州已有了婚配,但六礼未成,也可以后来者居上嘛。

    谢玉只能稍微的流露出自己不日就要离开京都的可能。

    来踏门的媒婆立刻就散去了大半儿。

    谢玉派出去看六大氏族其他动静的人传回消息,果然以王氏为首的几个氏族得意起来,频频有小动作,连襄王,豫章王府外也有媒人上门。

    正妻王妃是没法子,可妾室总能有盼头哦~

    尤其是豫章王门前的媒婆,绝对不比前往拜见的官员少。

    没法子,谁让豫章王长得太好看了,也颇得圣宠。

    自那日谢玉在宫中和豫章王说了会儿话之后,谢玉竟再也没见过豫章王。

    人家忙着呢。

    皇帝派豫章王平乱,什么都没管,只让豫章王自己准备,所以兵甲军械辎重就要由姜晟一力承担。兵部吏部那边就要走一走,不懂的事情要请教几位尚书,内阁大人,俨然是皇帝看重。

    直到三日后大朝,谢玉才在朝上再见姜晟。

    不过三日,姜晟身形更加挺拔,眼中锐意也精光湛亮。

    原来谢玉乍然一看,看到的是姜晟漂亮的面庞,现在入目的先就是那双幽亮的眸子。

    那双眸子深邃,像是什么都能看出来。

    恍惚的好像和谢玉记忆中书上所知道的姜晟重叠。

    果然京都才是龙腾之地。

    姜晟也看到了谢玉,深邃的眸子转眼又是清亮如水,冲着她弯唇一笑。

    谢玉回以笑颜。

    四周众多朝臣,这一幕不少人看到。

    随着朝鞭响起,百官入朝,拜见皇帝,各位臣子自有奏折上报。

    有的报地方上的灾事,有的报吉兆,有的报某某官员受贿行恶事等等,正可有新朝新气象。

    “臣上奏,如今京都及下州数十氏族贵胄之间宠幸龙阳,断袖之风彼起,臣以为此当止,应以京都重地为首,若有官员查实,严惩不贷。”有御史台的御史上奏。

    此言一出,立在紫红色袍臣中的谢玉嘴角微微一抽。

    怎么觉得这个折子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随后谢玉就知道自己大抵是误会了,这位御史还没退回原位,就已经有朝臣出班驳斥,说是没必要太过严厉,龙阳断袖之风只是个人所好,而为人子当是以子嗣为碍,朝中大臣饱读诗书更知何为重何为轻,也有朝臣说人之情不得以法规所克,只要遵从三纲五常也无所谓忌讳之处等等。

    可见看似是一小事,实则不知道扎了多少人的心。

    真不知道私下里各家是养了多少。

    亦或者是试探?

    姜晟在前面,谢玉看不到姜晟的神色表情,只能眯起眼睛看向高台上的皇帝。

    皇帝居高临下,下面诸位官员的神情举动自是看的一清二楚。

    “谢卿,以为如何?”皇帝点名。

    谢玉施然出列:“臣以为当禁。”

    众朝臣看去,姜晟也回头看过来。

    谢玉继续道:“教者,何谓也?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正是谓上行下效,皇帝喜欢什么,朝臣们就会投其所好;朝臣们看重什么,学子们也会效仿;学子们以为然,百姓们也觉得是好。氏族之高门内为风,外面的人就会想办法满足,往往是十中选一,百中挑一,挑中了不提,挑不中的那些人呢?”

    “臣在并州时曾往青楼小倌处走过几次,但见男子被调教的温柔婉约,无不是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美则美矣,却是失了刚阳之气。臣曾策马见我大炎将士为大炎不惜性命,热血倾洒,臣于朝堂之上也见诸位君子以国之社稷为重任,不惜以命为谏,臣以为这才是我大炎男儿该有的风采。”

    话音落地,字句如潮。

    皇帝眼中异色滑动,当即拍板:“允。”

    而后又有几名官员谏言,皇帝也都一一回复,毕竟治理并州数十年,面对寻常事务皇帝处理的可圈可点,不熟悉的等下朝之后由内阁大臣们再研究讨论之后皇帝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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