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这人，本妃今日相处下来，发现她为人耿直，并非什么魑魅魍魉之辈。她要灭崔九命的口倒是能理解。他当年轻薄皇贵妃，理应处斩，多活的这些年，已是恩赐。问题是，北山住持与他们何仇何怨？”
韶光听何穗所言，不禁好奇问她：“三嫂今日在虞美人宫良久，不知同姑母都聊了些什么？”
何穗闻言，从赵煜身上爬下来。
坐姿豪迈，颇有身负重担，难以推脱的模样。
“自然是聊大事！”何穗略有些得意道：“都道是长嫂如母，如今大皇子尚未娶亲，顺位下来，那王妃便是几位皇子皇女的母亲。他们的终身大事，自然就是本妃这位母亲大人的事……”
突然她的脑袋被人敲了一下，赵煜毫不留情地昵着她，“莫要胡说。一小姑娘天天嚷着当人母亲的事，也不害臊。”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何穗此话一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煜率先红了脸。急急忙忙扭过头去。
何穗一脸得意，掰着手指头道：“我已经是三个孩子……不，加上将离，四个孩子的母亲。”
那四根手指简直要按到他的脸上。
赵煜拂掉她的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词开口：“王妃你这多管闲事的本事，还真是……”
“随了王爷。”何穗捧着脸朝他乐呵呵地笑。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他此前一直在瞎子摸象，同南镇抚司的这些人，走一条摸黑找不到道，更别提被人理解的路。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好像，甚是懂他。
何穗看向韶光：“你们二人今日同二皇子交涉，可有什么进展？”
“三嫂，您这话问的，”韶光略有些嫌弃地道：“就是我们直言不讳，他也不会告诉我们呐。既然那日他无故出现在齐明寺，没多久北山大师就圆寂了，事情铁定于他脱不了干系。更何况长公主也是亲口承认，北山同崔九命二人之死就是出自她的杰作。”
“唉。”何穗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来别无他法，待本妃明日进宫，就去同皇贵妃娘娘商量着，非要给赵珏娶一悍妻回家不可。”
“寻常女子可管不住他。”
刚落脚北镇抚司要被人娶悍妻的赵珏，还未用早膳就将肚子里的昨日的吃食都吐了个干净。
灵山端着帕子喝水给他漱口。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从那日齐明寺回来，您就一直呕吐不止。可要属下去找医正来瞧瞧？”
赵珏听闻医正二字，更是吐得厉害。
他面色浮青，一大早往往脸上擦的粉也盖不住了。
赵珏借着力虚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接过灵山递过来的帕子。
“若是换做是别人死于非命也就算了，偏生在本王下榻齐明寺的那一日他们的住持出了事。要不是活见了鬼，怎么跟赵煜挨着的事总能算计到本王头上。”
灵山：“听长公主的意思，北山大师同崔九命之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你放、屁！”赵珏直接将擦了秽物的帕子团成一团朝他扔去，“皇姐那是护着本王，你是真听不出来还是假听不出来。”
灵山将帕子交给嬷嬷拿去盥洗，低眉颔首朝赵珏道：“属下还俗较早，北山师弟那会儿还尚未来寺。但依属下听闻，他为人很是心细谨慎，理当不该在那种时候独自出门。不知是谁有心与王爷结仇，这般陷害。”
“会不会，是煜王爷贼喊捉贼。”灵山终于还是胆大说出了口。
赵珏蒙上眼脾性不佳地无奈叹了口气。
“三弟那个懦夫。你平日去见见南镇抚司的光景就知晓了，什么劝人从善，白费口舌！寻常人他不敢打不敢骂，平日里都是要韶光那只狗替他在外头吠，你当他能有什么出息。”
赵珏：“崔九命他若是要杀，多得是机会。北山是他的人，这些年没少在齐明寺替他敛财。他挑谁下手不好？瘸子上街乞讨都能多要几两银子，他如何会放弃这颗摇钱树。”
灵山垂眼思索片刻，继续进言道。
“当年煜王爷费尽千辛万苦救出崔医正，不是明摆着要打贵妃娘娘的脸。没准他留着那人的命，就是要等今日呢。煜王爷及擅长蛰伏，一身不吭就坐到了几乎与王爷您同等同坐的位置……”
“放肆！”
”啪“的好一阵声响，赵珏抬手便是朝灵山一巴掌。
”好你个灵山，竟然敢拿本王和赵煜那个病秧子比。你倒是对他言语恭敬，赞他攻于心计，如何，本王在你们眼里，就是一无是处了？”
灵山不敢去捂脸，顶着火辣辣的疼立马双膝跪地：“属下不敢。”
赵珏的鹰眼满是阴戾。
“兔死狐悲，赵煜那只不会叫的狐狸虽然嘴里一声不吭，你当他对崔九命的感情本王看不出来？他就是烧火、提刀自刎，也万不会伤他师傅性命。你真当崔九命是软柿子吗？天下神医，就是他名扬四海的祖师爷——帝医昆南渊，论制毒解毒都不及他。”
“赵煜要是存了要他命的心思，凭崔九命的性子能忍？“
赵珏这会儿吐意消散，进亭子里坐了下来。
”本王倒是有一点一直心存疑虑。都道这崔九命思慕母妃已久，北山大师圆寂之事，本王身上这锅虽是甩不掉。但他一开始便有意替本王隐瞒，本王是虎将之子，自是像极了母亲当年。许是念着母妃旧情，于本王凭空生了舐犊之情。”
灵山趁机溜须拍马：“王爷自当是青出于蓝，更剩皇贵妃娘娘当年。”
赵珏用“这还用你说”的表情睨了灵山一眼，继续方才所言。
“所以本王一直在想，崔九命既然是站在本王这边的，那他断然不该白死，没准会给本王留下能助本王翻身的线索。”
灵山早被一巴掌扇懵了，眼下哪里还有细听赵珏说话的心思。
言不入耳，他只顾磕头称好。
“王爷英明。”
赵珏心满意足地托着下巴，正欲将齐明寺之事重新摊平了反复推敲，外头下人急冲冲跑了进来通报。
“王爷，小公主来了，她在门外火急火燎嚷嚷着要见您，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还未等赵珏开口作答，赵黛就已经不请自来出现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