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娇软公主她杀回来了(重生) >34. 推杯换盏 “敬殿下!”(三更)……
    望着陆齐光毫无温度的双眼,晁鸿祯只觉后背一阵寒麻,仿佛千根银针正刺入脊柱。

    他终于明白过来,此前与陆齐光接触时,感受到的种种怪异全都师出有名。所有曾经以为的错觉,如今串联起来,织成了一张他无处可躲的大网。

    “是你……”晁鸿祯咬牙切齿,“是你,设计害我。”

    陆齐光俯视着晁鸿祯,从他眼中看见了震惊、茫然、愤怒,却唯独没发现悔意。慢慢地,她丢失笑容,神情重归于寂,冷得仿佛一尊无暇的玉像。

    她只是淡淡地凝视着面前的人,轻声道:“是你自己,恶贯满盈,作茧自缚。”

    霎时之间,晁鸿祯突然暴起。

    陆齐光身旁的宦官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按住。眼看场面失控,几名内侍快步趋上殿来,合力将他押在殿上,与陆齐光隔开一段距离。

    “那珊瑚玉树的传说分明是假的!”晁鸿祯挣扎不脱,全然失态,声音都变了调,“凡是个有眼有脑的人,都不会相信那等戏弄小孩的谎话!”

    “你还知道那是谎话。”陆齐光向后退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定远侯的财富并非因珊瑚玉树而生生不息,那还请定远侯告诉本宫,侯府万贯家私究竟从何而来?”

    晁鸿祯猛然一震,顿时哑口无言。

    陆齐光没再多言,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她忽然感觉十分疲惫。

    她知道,自己可以借助大梁的律法,用晁鸿祯最爱的钱财将他永远埋葬,却无法唤起他心中尚存的、哪怕仅有一丝的良知,更不能令恶人幡然悔悟。

    当复仇成功的利落快感消退之后,她的心中竟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陆齐光抬起头,望向主位上的梁帝,见他始终沉默无声,却神色晦暗、隐有龙威盛怒之相。

    她忽然很想问:这些祸国殃民的腌臜事,她的皇帝阿耶到底是一无所知,还是姑息纵容?

    但她不敢问——这两者都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在她的心里,梁帝是疼爱她的慈父,更是日理万机的明君,可不论是慈父还是明君,都与这两种答案大相径庭。

    当陆齐光望向梁帝时,梁帝也在看着她。

    他目光沉沉,辨不出喜怒,观察着、打量着面前好似一夜长成的女儿。

    最终,梁帝移开了目光,轻轻抬起下颌。

    有了梁帝的授意,几名衣冠肃然的武卫很快来到殿前,将不断挣扎唾骂的晁鸿祯带了下去。方才护着陆齐光的宦官,也向陆齐光摆动手臂,引导她回归东侧最北的席位。

    至此,定远侯府的闹剧终于落幕。

    席间所剩的众人各怀心事,无不噤若寒蝉。

    尤其是那些与定远侯府有过多牵涉与往来的官员,最是魂不守舍。

    梁帝将一手搭在身前的案上,目光漫不经心。那案上还放着陆齐光遣宦官送上的三本账簿,被梁帝的手掌压在案面,指尖或轻或重、毫无规律地敲打着。

    “今日是长乐生辰。”他淡道,“别扰了长乐与众卿的兴致。”

    按照梁帝的意思,陆齐光今日这生辰宴还得雷打不动地接着照办。

    可那奉给梁帝那三本账簿,像一枚不知何时会被引爆的旱雷,埋入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头——今日剩余的生辰宴,定然是有人要不痛快的。

    众人沉默之际,礼部的刘尚书终于走上前来。

    他知道自己或将大难临头,面如土色,却碍于皇威,不得不战战兢兢地抹了把汗,艰难而晦涩地挤出了一句:“上、上筵席。”

    殿下等候多时的尚食局女官们,终于不再凝滞,人群开始缓缓流动。她们手捧琳琅满目的餐食,鱼贯入殿,如方才赐酒时一般,依次列给席间众人。

    梁帝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只淡淡拾箸,祝道:“同享。”

    餐食虽然上案,不少人却无心下咽,氛围一时很是怪异。席间众人,要么硬着头皮,要么泰然自若,均与梁帝一并拾箸,人声也或齐或散、稀稀落落:“谢陛下!”

    陆齐光眼观在场诸人神情变化,心情很是复杂。

    定远侯府东窗事发,一旦深入调查,或许会连带牵引出一众贪官污吏。冲着她生辰宴上众人的脸色,看来贪赃枉法的佞臣的数量也非同小可。

    不过,此前正是因为有定远侯府庇佑,不法之事才得以掩盖。

    如今,陆齐光借着生辰宴,将这些腌臜事摆上台面,直接震惊龙威,只怕后续这事,是人想查也得查、不想查也得查,一定要拿出点什么,来给个交代。

    牧怀之先前也同她说过,朝中仍有不少有识之士,因欲弹劾定远侯而深受打压。这样看来,大梁朝纲尚有几息之稳,不至于因调查贪官就一朝倾倒颓败。

    如此一想,陆齐光的心情好上不少。

    她拿起筷子,浏览在精致的餐食上,相中一片精雕细琢的萝卜,轻轻夹起,放入口中。

    老实说,陆齐光早就饿了,方才还演上那么一遭,更是大伤精力,急需吃点什么来补充营养。本来今日就是她的生辰,她只想自己哪怕埋头猛吃,也无可厚非。

    罔顾旁人心境如何,陆齐光定了定神,开始认真地用起餐来。

    -

    过了这阵沉默的膳餐之后,宫宴便进入了行酒阶段。

    行酒时,列席者可离开席位,在甘泉宫及周边自如走动,其区域不仅仅局限于当前的宴殿,还包括宴殿外的锦玉步道、可供休憩的明珠配殿、供观赏游玩的太液池。

    身子骨能活动了,周边的空气便随着人的行动而流通起来。

    方才紧张而尴尬的氛围,至此也缓和不少,呈现出几分本该属于生辰夜宴的融洽与和谐。

    陆齐光坐在席间,没有起身,只为自己添满酒盏,低头小啜了一口。

    定远侯一事尘埃落定,她好像突然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儿了:长姐陆玉英暂时消停、不来给她添什么乱子,幼弟陆白石正和母亲敏昭仪待在一起,皇帝阿耶与皇后阿娘就更不归她管。

    往年每逢行酒时,都有不少官员来巴结她。而今时不同往日,有定远侯府一事在前,那些小人正心虚着,剩下的都是些不爱奉承的,反倒难得让她落了个清净。

    上一世,她少不更事,还以为阿谀奉承当真是对她的认可与喜欢。

    这一世,她终于耳聪目明,哪怕此刻门庭冷落,也不觉恼人。

    思及此,陆齐光不免感慨良多。她虽是长于宫廷、囿于京城的金枝女儿身,却忽然理解了“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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