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卫华倒是呵呵笑道:“呵呵……我还以为这伙人是散了,原来当真是留下几个把老子牵制住,这几个人倒绕道跑到这里来了。看来这儿的人不傻嘛?还有集体智慧了。”
我也小声笑道:“这里的人穷是肯定的,没见过世面也是肯定的,但是心智并不比你我的笨。你可别被这伙人的表面现象给蒙蔽了,还真得提防着点。”
其实,我私底下对鱼洞村的整个印象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我和耿卫华刚到,队长金有开这时却朝他招呼过来的这伙人说道:“你们想看的也都看了,想见识的世面也见了,就当洗了一回眼睛。也别站在这儿一个个瓜兮兮的当现世宝了。都各人回各人屋头去吧。”
这伙人还真是很听金有开的招呼,个个循规蹈矩地走掉了。
金有开这时也想借故离开,却被阮如溪叫住了,说:“金队长,能不能耽搁一点你的时间,坐下来和我们摆一下龙门阵?”
金有开看了一眼耿卫华,眼神中显出了几分拘谨,似乎突然对耿卫华有了一种防范的心理,说道:“要摆龙门阵当然可以,你们想调查什么我就跟你们交代什么,只要是我知道。”
“金队长,我们没有权力让你交代什么,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们要你交代什么呢?我们就是坐下来摆一下龙门阵,你不用说得那么正式,好不好?”阮如溪朝金有开说道。
我突然感觉阮如溪对金有开说话的语气变得有点严肃认真起来。
金有开显得有点勉为其难地就着身边的一块大的鹅卵石坐下。
阮如溪示意我和耿卫华孙秀梅也各自坐下,然后自己也就着一块紧挨着金有开的鹅卵石坐下,说:“金队长,不知道你有没有接到你们公社下来的通知?”
“通知?什么通知?”金有开问道。
阮如溪看了一眼我和耿卫华,说道:“未必那个通知你们公还没有下到你们生产队这一级?”
这时金有开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嗨,你是不是说的通知我们生产队抽调民兵去回龙镇封闭训练的事情?”
“是,我说的就是这个事情。”阮如溪说。
“大队书记昨天就把通知下发到生产队了。我么生产队就五个民兵,我早就把他们安排去了。听说到回龙镇封闭训练有饱饭吃,这五个人还不跑得比兔子还快?”
“哦,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你们还没接到公社下发的通知呢。”阮如溪说道。
金有开却补充了一句地说道:“可是我听小道消息说,回龙镇已经封闭戒严了,进不去出不来,还有大部队进驻,有点不像是一般的封闭训练,就个要打仗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事情?”
“你听谁说的?”
“具体听谁说的我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反正我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管消息是不是真的,但是回龙镇里驻扎了大部队这个事情却是真的。前两天我就看见有十几辆蒙着帆布的军车开进了回龙镇。”
“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就看到这些。反正我觉得这回的训练有点不正常。你说呢?”
“这个我知道,也有这个觉悟,所以我才没有把这个听来的消息拿出去乱说。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我刚才看到有两个解放军过来,就放下手里的活路,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了。”金有开说。
“对了,我听带我们来的杨老师的这个学生说,杨老师借住在徐婆婆这里,平时你对杨老师的生活还挺照顾的,是这样吗?”阮如溪换了个话题问道。
“这个是肯定的啊!你说这个徐老妪,她一个孤老婆子,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她拿什么来招待杨老师?还不是我来想办法……”
“人家杨老师是城里的人,命比我们都金贵,在我们这儿也不能太遭罪了,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队上还有不少的人背着戳我的脊梁骨呢。但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背后说我的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吧。”
这时坐进草棚子里的徐老妪朝着我们说话了:
“尽说乖面子话。露娃子好久沾过生产队人的半点光了?特别是你,露娃子省吃下来的商品粮都拿给你去分配了,你把露娃子省下来的商品粮究竟拿给谁吃了?鬼才知道?还说露娃子沾了你们的光,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徐老妪的话让金有开糙黑的脸上露出极度的尴尬神色,朝阮如溪讪笑道:“算了,当着这个疯婆子我就不说这些了,疯疯癫癫的尽说疯话,跟她说话,就是拴着太阳都说不清的。”
说着金有开又要起身离开。
这回阮如溪也没有在阻拦他。
金有开就像一条夹尾巴狗一样慌里慌张地离开了。显然是徐老妪的话戳到了他的软肋。
我这时朝阮如溪说道:“阮如溪,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杨老师又不在,在这儿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
阮如溪从坐着的鹅卵石上站起来,朝着周围看了看,说道:“是该回去了。以后,这个地方我们还真得多来走动走动。”
这时徐老妪又拄着那根烧火棍子走出来,直接朝我说道:“夏文渊是你什么人?”
我一听徐老妪问这话,顿时就惊了,随口说道:“夏文渊是我父亲。你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这就对了。你果然还是来了。”徐老妪莫名其妙地说道。
听了徐老妪说的这句话,我和阮如溪以及耿卫华顿时就震惊了,愣愣地相互看了一眼,便一起将目光朝向了正颤巍巍过来的徐老妪。
“徐婆婆,您认识他父亲?”阮如溪首先朝徐老妪问道。
徐老妪却没有回应阮如溪的提问,而是朝我问道:“其实你根本就不该来。既然你来了,要么你留下,要么你跟他们走。不过……你今天就是跟他们走了,估计你还是得回来。我摸骨算命一辈子,只有这回你的命,我怕是算不准了……你走吧。”
徐老妪的话听得我的头皮有点发紧,脊梁骨只冒冷汗,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朝徐老妪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