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塔的招呼下,雪猴带领中我们在盘根错节形同迷宫一般的地下洞穴里穿行,尽管铁塔早有准备,带了五只火把,但是,五只火把燃尽的时候,我们依旧没有从洞穴里走出来……

    具体到究竟走了有多远的路程,因为是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穿行,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几乎已经不存在,所以走得精疲力竭昏天黑地的我和蒋凤楠根本就不知道。

    而其中经历的九死一生的艰辛和令人窒息般的憋屈,就更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了。

    我甚至于觉得当初工农红军进行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也不过如此。

    当最后一支火把燃尽的时候,我和蒋凤楠以及铁塔就如同睁眼瞎一般在跟在灵猴的后边,铁塔只能靠一路的吆喝和灵猴的回应来摸索着前进。

    当我们最终从一个小洞口钻出来,熟悉的世界重新回到眼圈的时候,豁然开朗的世界不禁让我的心里涌起一股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一时间禁不住地泪流满面。

    而强烈的光线使得眼极不适应地睁不开,于是只有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从紧闭的眼缝中流淌出来,并顺着脸颊恣意地流淌。

    我们钻出来的洞口是处在一个山势比较缓的半坡之上,自然清新的山风吹拂在身上,那种酣畅感和亲近感是根本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

    蒋凤楠似乎非常了解我此时的心境。

    当我闭上眼睛,用第六感在和这个曾经熟悉的世界产生交集的时候,一旁的他并没有打搅我,而是和铁塔默默地呆着我身边,默不作声。

    而我则始终紧闭着眼睛,任由久违的情感在心底里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好一会儿,一旁的蒋凤楠才朝我说道:“好了,差不多就得了,别像个娘们似的没完没了了,还是抓紧出山吧……”

    有了蒋凤楠的提醒,我才从情感泛滥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再次睁开眼睛,跟眼前的世界来个最终确认,明晃晃的阳光依旧晃眼,但是却能够勉强适应。

    我这才发现,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

    我抬手抹了一把眼里和脸上的泪水,朝蒋凤楠问道:“我们该从哪儿走?”

    蒋凤楠指了半坡下的一条羊肠小道,说道:“当然是顺着那条道走。”然后又朝着周围看了看,说道:“这个地方我像是什么时候来过一样?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了。”

    我这时也朝着四周看了看,同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在梦里的某个场景里来过这个地方。

    而铁塔显然也是曾经在这个洞口出现过的,或者说铁塔是从这个洞口出来过的,他跟外边的这个世界是有过接触的。因为我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他对这周围的环境显得并不陌生。

    此时的蒋凤楠和我以及铁塔,完全可以用筚路蓝缕来形容,我们三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洞穴里的岩壁擦破和刮破了,样子甚至狼狈。

    给我们引路的两只雪猴也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的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或许它们又按原路返回了。

    虽然在洞穴里的穿行已经让我感到极度的精疲力竭,可是,当我看到了自己曾经熟悉的世界再度回到眼前时,或许是因为心力的作用,我浑身的疲惫感刹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身体里涌动着一股股使不完的劲似的。

    于是我率先朝着半坡下的那条羊肠小道走了下去……

    就在我们朝着羊肠小道走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的一片松林里传来一阵歌声,歌声是从一个男人粗犷的喉咙里吼出的。虽然荒腔走板地严重跑调,但是还是能听出唱的是一首脍炙人口的革命歌曲——

    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

    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

    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

    咳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咳罗咳……

    干稻草那个软又黄哟咳罗咳

    金丝被那个盖身上罗咳罗咳

    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

    咳心里暖洋洋暖洋洋咳罗咳

    依呀依吱呀呀哟咳呀呀依吱哟

    依呀依吱呀呀哟咳依呀依吱哟

    穿草鞋那个背土枪哟咳罗咳……

    反围剿那个斗志旺罗咳罗咳

    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

    咳天天打胜仗打胜仗打胜仗

    红米饭那个南瓜汤哟咳罗咳

    挖野菜那个也当粮罗咳罗咳

    和我们在一起罗咳罗咳

    咳餐餐味道香味道香咳罗咳……

    红米饭那南瓜汤

    挖野菜那也当粮

    和我们在一起罗咳……

    蒋凤楠似乎对这种革命歌曲没有什么感情,边抢在我前面朝着那条羊肠小道走,边骂骂咧咧地道:“谁他妈吃饱了撑得……在这深山老林子里干嚎,就跟狼叫唤一样,难听死了!”

    而我则是在迷失在地底深处的时间段里,破天荒地头一回听到真实的接地气的人声,和蒋凤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所以当听到这粗犷跑调的声音时,那种久未的亲切感是蒋凤楠根本无法体会的,于是呵呵朝蒋凤楠笑道:

    “师父,这可是字正腔圆的革命歌曲,你这样说话,是要挨批斗的。一点革命热情都没有。觉悟还没有在山里砍柴的樵夫高。”

    听我这么说的蒋凤楠去幡然醒悟般地说道:“嘿,你小子脑子还蛮快的嘛。说不定干嚎的这个人就是樵夫呢,我们何不找到他问问下山的路?”

    一听蒋凤楠说得有道理,我心里又平添了几分喜悦和信心,于是心情大好地朝传出粗犷声音的那片松林里大声喊道:“喂,大叔,是你在唱歌吗?”

    没想到我这么一问,松林里的歌声居然戛然而止了,整个山野间也变得清净起来了。

    已经来到羊肠小道上的蒋凤楠朝我抱怨般地说道:“你大呼小叫个锤子!你这么一大呼小叫的,还不把人吓死!看吧,人家躲起来了,我们上哪儿找人去?”

    我分辨道:“我喊他大叔没错啊?既然是山里砍柴的樵夫,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小吧?这大白天的……”

    而这时,铁塔却冲着那片刚才传出歌声的松林打了一声尖利的呼哨……

    让我和蒋凤楠没有料到的是,铁塔的这声呼哨立马得到了樵夫的回应,松林也立马传出一声尖利的呼哨。

    我和蒋凤楠立马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铁塔了。

    这家伙跟躲在暗处的樵夫认识?

    樵夫是在这里接应铁塔的?

    他们在对暗号?

    一连串的疑问立刻在我脑子里翻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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