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罗余来说,没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到尴尬了。

    但小王自觉脸皮厚,自己说的可是大实话,于是他扬起脑袋,挺了挺胸脯,姿态端住了。

    他也不提那些话,只凶巴巴的,先发制人的说:“你怎么来后面了?想干嘛?”

    应水搜了遍李秋水的记忆,她的确不认识这个小王。

    看来李秋水的恶名传的还挺广的,也不知道这小王都听了些什么。

    但应水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李秋水的坏,再过分,也不过是无助之人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所有人云亦云的舆论,却是对人实实在在的打击。

    虽然李秋水也不在乎。

    应水也不在乎。

    这些听风就是雨的话,对李秋水本就死掉了的心来说,不过是吹了道风。

    应水则认为。

    说你的人多了,没有人会理你说什么。只有你做的事多了,多到别人不能假装看不见,或者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你就是放个屁,都会有人关心是香的还是臭的。

    她摇了摇头,假装没听到他们聊天,微笑道:“我来拿些杯碗。”又对罗余说:“前头宋大夫喊你。”

    “啊,噢噢好。”罗余缓过来,发觉应水好像没发现他们说坏话,放松了许多,他指了指放碗筷的地方,给应水拿了几个。

    “前面碗是不够用了。”罗余憨憨地挠了挠头,端着药罐,往前走两步,侧头看向应水:“一起走吧?”

    应水笑笑:“嗯,好。”

    小王脑门上莫名冒出一串问号,心里暗骂罗余蠢蛋,决定过几天去了罗家,定要把事情禀报给罗大夫人。

    他轻哼一声,快步上前越过二人,走到了前头。

    到了前方,这会儿天正热,太阳烤过的地面往上蒸气,刚休息好走掉一波中暑的人,现在又来了几个。

    有的人看见应水,朝宋大夫讨了碗水喝过就匆匆走了。

    有的人则坐了过来,一脸痞相的说,“喂!这是李秋水吧!宋大夫怎么让这恶女人待在这呢?小心她不守妇道在这啧啧啧。”

    他说得大声,这个大棚下的人都听到了。

    受伤的少年们正围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讲话,有讨水喝的人在跟小王攀谈,罗余被宋大夫教训着给人看些小毛病。

    应水正跟在宋大夫身后心照不宣的偷师。

    这会儿全部顿住。

    应水倒是没什么感觉,若是可以,她都不想理他。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她正要开口对付过去。

    宋大夫皱了皱眉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说:“你是跟着赫家少爷过来的?”

    男人抬了抬眉,神色倨傲,“正是。”

    “你没毛病在这坐着干什么?需要看看脑袋吗?”宋大夫说。

    “呃。”男人尴尬两秒,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他眉头一横,“喂!我跟你提醒这毒妇可是为你好,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宋大夫不接他的茬,直接说:“没什么事就出去,这都是给病患养伤休息的,没位置给你坐!”

    男人站起来,高高大大的遮住一片阳光,他感觉到了冒犯,怒目圆睁,说:“凭什么她可以在这里?”

    应水皱眉,她走到宋大夫前边挡过来,一双深黑色的杏儿眼直视男子,正要说话。

    宋大夫一手拍了拍她,一手拍了拍罗余,说:“她是我的助手!你是什么东西?”

    罗余轻轻放下手里的用具,往应水前边一站,高大的身躯挨着男人只有两步远,两厢对比竟还是罗余高一些。

    忽略掉应水,这边气势与身高强势碾压。

    男人脸色又黑红了一分,他后退一步,直接落荒而逃了。

    小王目瞪口呆,打水的村民先回过神,拍了拍他:“这是怎么回事?”

    小王回头,两双迷茫的眼睛对上,他说:“我怎么知道?”

    应水默默退回宋大夫身后,好似有些别扭的开口说:“谢谢。”

    宋大夫爽朗一笑,挥挥手说:“不客气!”

    然后他示意罗余洗个手坐回来继续,又说:“我好像记得你,你一年前生病确诊可是老头子我看的?你是想跟我学医吗?”

    应水愣住,半响点点头,她警戒的眸子微缓,瞬间布满笑意,她樱唇微启,坚定的说:“嗯,我想!”

    宋大夫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那明日起你有空便过来,暂时先跟着罗余这小子看着学着些。”

    应水点点头,“好的。”

    宋大夫边看着罗余对村民的治疗手法,边问应水:“你可识字?”

    应水答:“认得一些。”

    宋大夫说:“明日给你带些医书来。”

    应水弯了眼眉,应声道:“好。”

    罗余把着村民的手腕感受脉搏,他侧坐着,稍稍能看看应水白净好看的小脸,他的心不由得一跳。

    “诊得如何?”宋大夫问。

    罗余这下心是一颤,“呃,呃。”

    他努力感受,却越想越乱,“那个,我这还有许多医书,是新添置的!不如赠与、赠与,她,看吧?”

    他连唤她什么都还不知道。

    应水“噗呲”一声笑出来。

    宋大夫黑了脸,一把揪起他的耳朵,骂道:“净知道躲懒!你以为你丢了那些书就不用学了吗!”

    罗余哎呦哎呦喊疼,连同宋大夫的手一起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没敢掰开,任由宋大夫揪着撒气。

    “宋大夫消消气。”应水劝了一句。

    宋大夫轻哼一声,甩开手,再自己搭上去诊了一番,对村民说道:“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村民道声谢,忙不迭走了。

    小王招呼一声村民,赶紧走过来,他一脸着急,瞥一眼继续在那不知道密谋些什么的少年们,他拉住宋大夫。

    小声靠过去说:“您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宋大夫瞅他一眼,“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哎呀不是。”小王皱起眉头,五官都挤在一起了。

    “哦,比你长得好看的人?”宋大夫想想,确实如此。他拍拍小王的手,眼底还带了一丝安慰。

    小王无语,看了眼应水,也顾不得在她面前说她坏话了,他怕不说出来,宋大夫真的要将她留下了。

    应水见状,自觉回避了,她向罗余轻声告知自己出去方便一下,转身走了。

    小王松了口气,随即小声的说道:“这人我识得,叫李秋水,是昌平县李首富家的远房亲戚,往年宋大夫来这应当听说过她的传闻吧?她这人内心狭隘,很是可恶”

    应水并不在乎他们聊什么,她的确有跟着宋大夫“学习”的想法。

    这个小县人多口杂,若是不想白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远离这里。

    宋大夫常年奔波在外,只因昌平是故乡才每年回来两次。他曾为先帝诊脉,是位有名的御医。

    后来朝中风起,宋大夫明哲保身早早告老还乡,做起了乡野医生,四处云游,常年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义诊。

    是个小有名气的好医生。

    但是如果他真的收下了应水,这个名气在一段时间内,起码在这一段时间内,会也许会大打折扣。

    他每年只来这里两次,但确确实实是会来的,宋大夫念旧,热爱故土。

    如果哪一次回来发现故乡村民们对他的评价变得极差,心情不可能会好。

    且宋大夫对应水的确是没有多少了解的,不论他出于心善还是心大还是脑门一热,都应该多考虑一下。

    其实李秋水这人,村民在知道她的事迹之后,并没有过多接触,她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她来了这,村民去县里赶集的时候,总会带回一些风声,继而当成生活中为数不多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哪怕别人嘴碎她,只要李秋水没听到,那都是一概不理。

    除却有小孩到她家门口捣乱,她踹了几个,也许磕伤碰伤了,她也不理,人家上门找说,她还道踢疼了她的脚。

    所以风评差是理所当然的。

    应水磨了好一段时间,由于村小,各地相隔不远,她还回了趟赵家。

    赵大娘也许带着孩子午休了,院内的屋子关着门。

    夏日的水温正好,应水去厨房洗了碗筷,这才慢悠悠走回了大棚。

    宋大夫手指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胡须,小王讲了一通,罗余站在一旁跟着听。

    先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小王说李秋水坏,就说了一个坏字,也没体现在哪。罗余代入性以为小王就是对美人偏见。

    这下他说了这么多,又是镇县里问到的,又是村民亲口说的,难不成是真的?

    “你说的这些…可有依据?她看起来并不像这样的人。”罗余问。

    “这个”小王一时答不上来。

    他只是这小山村村长的儿子,以前的李秋水在李家,不是他能见到的。

    再后来李秋水嫁了人,他去县里寻活计,这种事情他知道的当然都是人传人的话,哪还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那不就都是胡说的吗!”罗余皱皱眉,一拍桌子。

    “可大家都这样说!”小王不认同他。

    “那你今日见她可认为有什么不妥?”罗余问。

    小王无语,心说:她难道不是把你勾引住了?这样攀附权贵的女人哪里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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