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萧钧煜的面上冷峻。

    沈筠曦眼角酸热,轰得一下心头火气:又是这样!

    上世,她与萧钧煜也曾柔情蜜意,一度让她误以为萧钧煜心中有她,后来孙霞薇让她认清了现实:若是她与孙霞薇有争执,萧钧煜便让她与孙霞薇道歉。

    萧钧煜对孙霞薇有求必应,态度尊敬,还哄着她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曦曦对她要敬重。”

    她上世,不想用救命之恩迫着萧钧煜对她好,故而从不在萧钧煜面前主动提及救了他,却听不得萧钧煜话,心里又酸又涩。

    凭什么她也救了萧钧煜,萧钧煜却独独待孙霞薇好,她红着眼睛,拽着萧钧煜的袖角质问他:孙霞薇到底怎么救了他。

    萧钧煜总是三缄其口,黑黝黝的眸子又深又沉,在她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揽着她的肩头哑声道:

    “孙霞薇救了我的命,我对不起她,她想要的我给不了……曦曦,你同我,一同尊敬她。”

    上一世,她傻,她痴恋萧钧煜,总依着他,这世她要和萧钧煜一刀两断,她凭什么还要顺着萧钧煜!

    萧钧煜的救命恩人和她有甚关系?他想敬重,想恩宠,想怎么,凭什么拉着她!

    沈筠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萧钧煜,目光落在他与孙霞薇交握的十指,半响,她唇角勾起一抹大大的弧度,真心实意叹了一声:

    “太子殿下,眼瞎,是病。”

    孙霞薇弱不禁风,她压根碰也没碰她,凭什么给她道歉,萧钧煜真是眼瞎。

    孙霞薇身子立正,萧钧煜便将指尖收回。

    “太子殿下,眼瞎,是病。”沈筠曦声音又脆又娇。

    孙霞薇眉头一挑,余光瞥到沈筠曦,又瞥了一旁面若冰霜的萧钧煜,心中窃喜,唇角勾出一弯弧度。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天之骄子,为人萧肃清举,行事公正规矩,不喜张扬无礼者,沈筠曦大庭广众之下暗讽太子殿下,必被他训斥。

    萧钧煜英挺的眉头蹙在一起,黑黝黝的凤眸锁住沈筠曦,眸光深深沉沉,不低不高道了一声:“沈筠曦。”

    “莫唤我,有空去看看病,我纸鸢丢了,没空看你们亲亲我我。”

    沈筠曦转身,食指在耳畔横向挥了挥,不紧不慢踱着步子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走了!

    孙霞薇大为震撼,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她看着沈筠曦玉色拽地的裙角渐行渐远,愣愣得去瞅萧钧煜的反应。

    萧钧煜侧颜俊美无俦,清晰流畅的下颌线紧绷着,眉宇间蹙着,眸光深邃,菱唇微微抿起,并未开口阻止。

    孙霞薇心中一颤,她咬牙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猛得垂下头:她或许听错了谣言。

    她又偷偷,余光瞄一眼萧钧煜。

    太子殿下昂藏七尺,丰神如玉,面上肃肃清清,一对凤眸幽深如潭。

    许是,太子殿下温润如玉。孙霞薇捏着指尖,偷偷揣测。

    萧钧煜目光直视远方,看着沈筠曦和萧和泽又凑在一起,两人相携朝着一个方向奔去,暖橙的晚霞照在他们身上,远远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孙霞薇看着萧钧煜再次失神的侧颜,指尖深深陷在手心里,她眉睫轻颤,咬牙,拎着裙角小声道:

    “太子殿下,沈姑娘是不是生我气了?是我不好,让沈姑娘误会了。”

    萧钧煜慢慢转回眸子,扫了一眼孙霞薇,语气淡如青烟:“孙姑娘和沈筠曦很熟?”

    “不。”孙霞薇忙摇了摇头,她敛住眼里的流光闪烁,小声解释道:“我只是在宴会上曾远远见过沈姑娘。”

    沈筠曦天下首富之女,钦慕太子殿下,对于明晃晃的对手,她总要好好研究。

    “孙姑娘放心,沈筠曦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萧钧煜声音清冷。

    孙霞薇心里一个咯噔。

    沈筠曦的态度没半分规矩,萧钧煜不治罪,反而为她解释,孙霞薇指尖微颤,心头慌乱,只觉太子殿下对沈家女不似传闻的冷淡。

    孙霞薇怕萧钧煜看出什么,不敢做声,低着头,柔柔软软应了声。

    萧钧煜却没有再多问,他又转身看着茵茵绿草的方向,目光追着夕阳,眸色幽邃,不知在想什么。

    ……

    沈筠曦寻了好久,还是没寻到那只断了线的纸鸢,她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纤纤柳眉蹙在一起唉声叹气。

    二皇子萧和泽见她情绪不高,绞尽脑汁逗她:“沈姑娘别找了,纸鸢丢了,我一会儿再买一只。”

    太阳下山了,紫粉色、橙粉色的晚霞在西天拉长长长的一道霞光,沈筠曦目光落在将消未消的霞光上,纤卷的眉睫轻颤,她闭上眼睛,仰头道:

    “新买的不是这一只。”

    她的声音瓮声瓮气,带了一些鼻音,听得萧和泽心里一颤,忙小心翼翼去觑她的面颊。

    “沈姑娘,你——”萧和泽顿了下,望着她姝色精致的眉眼,启唇:

    “你是不是因为皇兄而伤心?”

    萧和泽知晓沈筠曦钦慕萧钧煜,一直都知晓,以前沈筠曦拜别淑妃后,总是寻着理由在皇城里磨磨蹭蹭,便是为了见萧钧煜一眼。

    她性子明媚热烈,回眸一笑百媚生,却每每见她为萧钧煜蛾眉颦蹙,愁肠百结。

    刚见了萧钧煜与另一女子在一起,沈筠曦定是伤心了,托纸鸢,借物言情。

    沈筠曦猛得睁开双目看他。

    萧和泽低下了头,垂眸不敢直视沈筠曦。

    “当然不是。”沈筠曦想啐萧钧煜声“负心汉”又想着好歹萧和泽是萧钧煜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整了整措辞:

    “我只不过心疼那只纸鸢。”

    她只是突然有些伤感,那只纸鸢让她觉得未来可期,却转瞬丝线在空中断裂,纸鸢迎风飞走。

    她怕她期翼的美好未来也如这纸鸢一般飞走。

    萧和泽看着沈筠曦黑白分明的水瞳清澈见底,不似说谎,心中微微雀跃,隐秘的心思却忐忑不敢明说,只眸光亮了亮,启唇安慰:

    “沈姑娘别担心,我到时给沈姑娘寻一只一模一样的纸鸢。”

    一阵东风来,吹起沈筠曦的裙角,沈筠曦瑟缩一下,轻轻摩挲自己的肩头。

    萧和泽犹豫了一下,退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沈筠曦纤细的肩头:“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肩头骤然一暖,沈筠曦一愣,想将外袍拒了,却听萧和泽道:“春日乍暖还寒,山里寒凉,沈姑娘照顾好自己,方能让病中的沈大公子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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