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桃把她扔到狼背上,抬步往前走,“走吧。”

    灰狼从地上站起来,尾随在他身后。宣芝紧紧抓着灰狼脖子上的鬃毛,从它喉咙里此起彼伏的震颤,能感觉到它的不情愿。

    宣芝也很不情愿。

    申屠桃背着手,信步走在战场中,他就跟个搅屎棍子一样,哪里打得最激烈,他就往哪里凑。真真切切是一副围观热闹的架势。

    偶尔还要出声点评,“啧,不堪一击。”

    宣芝从后看着他的背影,无端想起了公园里背着手溜达的老大爷,看到有人下棋,便凑上前去围观,看得不痛快了,还要怒骂一句,“臭棋篓子。”

    申屠桃一个人居住在渡虚山巅数万年,只有蝉奴作陪,空巢老人寂寞久了,确实喜欢凑热闹,理解理解。

    就当日行一善,陪空巢老人散步。

    “一直盯着孤,在想什么?”前方的人突然问道。

    宣芝立即转开视线,讨好道:“只是见陛下的背影实在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不由得有些看得呆了。”

    申屠桃略微侧过头来,余光瞥向她,“就当陪空巢老人散步,空巢老人是什么?我么?”

    宣芝:“???”救命!鬼帝陛下还能读心?

    “听得到一点。”申屠桃道。

    宣芝眼眸转了转,突然反应过来,呸地一口吐出嘴里的桃花。四肢百骸的凉气霎时一散,手脚立即回暖。

    驮着她的灰狼突然嗷呜一嗓子,用一种能折断脖子的劲道,猛地一下扭过头,兽瞳里冒着绿光,垂涎欲滴地盯着她。

    与此同时,宣芝又被四面八方的目光锁住,她头皮发麻,忙从灰狼鬃毛上抓起那朵桃花,重新塞进嘴里。

    灰狼把它那快拧断的脖子咔咔扭了回去,落在身上的视线也再次消失。

    宣芝:狗日的——

    淦!不能想!

    申屠桃回身看她一眼,抚着狗头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继续溜着一人一狗玩儿,“渡虚山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自从它们搞起了城邦,也开始学着人模人样起来,北冥就越来越无趣了。”

    宣芝不敢再在心里编排鬼帝陛下,想要转移自己注意力,她眯着眼睛扫过战场,渐渐也看出,这些恶鬼凶煞并不是胡乱混战,而是分了派系,一方想要冲杀上渡虚山。一方固守在渡虚山下,阻止它们越过防线。

    她扬起脖子往它们冲锋的方向望去,在漫天血色中,隐隐约约看到伫立在半山腰上的一座巨大城楼。半空浮着熟悉的身影,是鬼帝的两殿阎司,守在城楼左右。

    那里应该就是“鬼门”了。北冥镇压着十万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只有破开鬼门,它们才能重获自由。

    但不论是冲杀的一方,还是守山的一方,只要靠近申屠桃身边,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撕得稀碎。

    宣芝对他这种不分敌我的荒唐行为很不理解,按理来说,守山的一方不该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吗?是在守护他呀。

    “守护我?”申屠桃嗤笑出声,边笑边说道,“北冥十万恶鬼,有的把这里当牢笼,有的把这里当归宿,想逃出去的欲毁了此地,栖身于此的想守护此地,自然就打起来咯,和我有什么干系?”

    “这么说,好像也对……”对个屁啊!身为北冥鬼帝,这个世界唯一被封神的鬼,你的工作任务不就是好好镇压着这些恶鬼,不让它们出去祸害苍生吗?

    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划水?

    “你知道得还挺多。”申屠桃哂笑,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但比起划水,孤更喜欢血。”

    宣芝:“……”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她含着嘴里的桃花,舌头来回巅弄,吐又不敢吐。

    她害怕被申屠桃读到自己的来历,只好在心里背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把自己背得口水直流,肚子咕咕叫。

    申屠桃回头看她,“饿了?”

    宣芝从他那双红瞳中,读到了欣赏的意味:在这个漫天血雨,遍地尸骸的地方,你竟然看饿了。

    完犊子,鬼帝陛下该以为她和他一样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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