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转身,两行人面前再无遮蔽物,夏司容抬眼望去,下楼那行人便是迟迟不下楼回府的李琪清了。

    自三楼窗口关闭这么长时间以来,李琪清羞愤的状态显然还没有调整过来,脸色依旧差得要死。

    这下碰到夏司容,她的脸色更加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看样子简直是想要吃人。

    夏司容眉眼微扬,先同李琪清身边的副官点点头,才心情很好地朝李琪清开口道:“李小姐真心悔过的诚意我已收到,有心了。”

    听到这话,李琪清眼睛鼓动,脸颊肌肉抽搐,她恶狠狠盯着夏司容,大大跨下楼几步来到夏司容面前,阴测测道:“你最好能一直这么得意,否则,以后只要你落到我手里,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滚!”

    随着最后一声爆喝,李琪清欺身便想撞开站在她面前的夏司容。谁知夏司容下盘极稳,不但没有退开分毫,还伸手握住了她莽撞而来的肩膀,轻松一推,便叫李琪清趔趄着往后倒去。

    幸好副官眼疾手快,下来几步自后头抵住,暗暗使力扶起了李琪清,她才不至于狼狈摔倒。

    这么一来,李琪清再次丢脸,气得差点头顶冒烟,她甩开副官,噔噔几步又跳到夏司容面前,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好狗不挡道,我叫你滚开听不见吗?”

    夏司容眼眸冷淡,她看着李琪清张牙舞爪的样子,挑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笑容,说道:“怎么,李小姐如此生龙活虎,”

    接着话锋一转,微微侧头对上副官的眼睛,淡淡问道:“是想着再次对小女动手吗?”

    闻言,副官眼睛一闪,适时出声提醒道:“小姐,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小姐院里的夫侍们早早盼着您回府,眼下也该等急了。”

    副官话里警示的意味极重,为了院里那十八房小夫侍不被遣散,李琪清只好将怒意忍下,一面侧身退让,一面用手指点点夏司容,呵笑道:“行,你真行。”

    “承让了。”

    既然李琪清已识时务,不再上窜下跳,夏司容也见好就收,就不再做出多余回应,只淡淡笑着说了一句客套话,便牵起徐冬的手抬步上楼。

    不过几瞬时间,夏司容的手腕猛然被扯动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了徐冬惊恐惧怕的喊声。

    “妻主──”

    回头一看,夏司容脸上的冷淡神情顿时破裂,不知何时,徐冬头上佩戴得好好的斗笠叫人掀开了,此时他满脸煞白,眼神慌乱无助。

    再加之徐冬的手叫人拽住,身体失衡,导致他整个人在极快地朝后倒去。

    而掀掉徐冬斗笠的人,正是李琪清,在瞥见徐冬没了遮挡的艳绝容貌后,李琪清眼里贪婪闪过,并张开双臂打算去抱跌落下来的徐冬。

    见此场面,夏司容心头自然震颤不已,疼惜与惊怒同时席卷而来,她极快地旋身往下,快步走了几个台阶,才恰恰揽稳徐冬腰身,卷起往自己怀里一带,便一把将人抱起。

    等一切尘埃落定,夏司容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双纤手也紧紧缠上了夏司容的脖颈,并把脸深深埋到她的颈窝处,急促喘息温热了她颈侧的那块皮肤。

    该死!

    夏司容后槽牙绷紧,眼睛危险眯起,看向李琪清的眼神冷如冰渣。

    李琪清浑然不觉,她举起摸过徐冬的那只手,凑到鼻端嗅了嗅,而后满脸陶醉,暧昧笑道:“香,不愧是美人儿,真香得我心猿意马了。”

    “如此美人儿,跟着夏小姐你这种市井小民,只能摆摊卖点小吃食简直是糟蹋美人儿了,反正你也养不起,不如让给我,跟着我他便能做侍郎府嫡女金尊玉贵的第十九房夫侍。”

    这句话意味深长,饱含亵玩轻薄的企图,几乎入耳那瞬间,夏司容便明显感受到怀里人抱自己的脖子抱得更紧了,缩着肩似乎要融入到她的身体里一般。

    夏司容一手揽着怀里人紧紧抱住,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面无表情地冷声道:“恐怕你无福消受。”

    李琪清“啧”了一声,盯住夏司容怀里的徐冬不放,用目光一寸寸刮过他身体各处,眼神淫邪贪婪。

    她舔舔唇,不赞同地瞥了夏司容一眼,许是徐冬容貌令她心痒难耐,她竟然劝起夏司容来,用商量的口气道:“嗐,不就一个美人儿,给你两锭金子如何?舍了这一个,用这钱够你娶上十几二十房温柔耐艹的小家夫侍了。”

    李琪清流里流气的话语肮脏不堪,叫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夏司容无意再跟这种色令智昏的货色做过多纠缠。

    “这些话你最好咽回肚子里,”夏司容居高临下,垂眸看站在台阶下的李琪清就像在看一个垃圾,“若是再叫我听见一次,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甩下一句极具威胁性的话,夏司容转身匆匆抬阶而上。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看看,到底谁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身后传来的李琪清放狠话的叫嚣声,全然没有进到夏司容耳朵里,她几步跨过台阶,走到小二指定的房间,反脚勾起木门一踢,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纷纷扰扰。

    然后抱着徐冬坐到椅子上,拍了拍怀里人后背,柔声叫了徐冬的名字。

    夏司容后悔了,她不该为了出口恶气来看李琪清出糗的洋相,也不该带徐冬踏入清味轩,更不该毫无戒心拉着徐冬招摇过市。

    否则,徐冬便不必遭此一难。

    是她考虑太少,还当是现代社会,如今这女尊异世,却是对男子名誉要求极高,今日这事若是叫人传了出去,必定会对徐冬闺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夏司容叫了几声,都不见徐冬回应,怀里人只紧紧扒着她的脖子,将人藏在她的怀里。

    可能是吓坏了吧,夏司容摸了摸徐冬的肩膀,又捋了捋他因为乱动而散乱开来的发丝。

    再一次想喊徐冬时,夏司容却倏地一顿,即将碰到徐冬脸颊的手指也停住了。

    无他,夏司容颈窝内侧连着肩膀那一块儿,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温热湿意,她怀里的人无声无息,夏司容肩膀那处的衣服布料却慢慢湿了一块。

    渗过夏司容身上繁复的着装,点点晕湿了她肩头那块皮肤,在接触到水汽的那一刹那,夏司容的肌肉仿佛也被烫伤了。

    内心悔意与愧疚弥漫开来,夏司容想到徐冬那骄傲性子,叫他经历今日遭遇实在残忍。

    可夏司容也没有过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哄人,想了半晌也不知道想了个啥,竟然做起古怪动作。

    夏司容抱着徐冬揽在怀里,开始轻轻左右摇晃,时而拍拍他后背,时而摸摸他脑袋。

    就这样,夏司容任由徐冬默默发泄,不再执意叫他抬头了。

    不过,她做这些,倒叫怀里人哭得更凶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很快夏司容肩上就湿了一大块。

    大概是没料到她想的招数效果这般差,夏司容又顿住了,她手脚僵硬,眉头紧锁,垂眸看着怀里人满脸愁容。

    过了少时,可能是想到了又一个新鲜招数,夏司容托着徐冬的屁股,怕惊动到怀里人那般,动作缓慢的自椅子上站起来。

    然后抱着人慢慢在屋里踱步,她边走边给徐冬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唱歌的嗓音舒缓低沉,像是试图安抚人心,好叫怀里人安心陷入沉睡。

    可惜,趴在夏司容肩头默默流泪的徐冬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因着长时间憋气,鼻子偶有几次抽气声传出来。

    夏司容叹了一口气,担心徐冬再这么哭下去眼睛就要哭坏了,于是转回桌边,坐下后伸手去碰了碰徐冬的脸蛋。

    徐冬一下便躲开了,将脸藏得更深了些。

    夏司容知道他倔强得很,眼下肯定不好意思叫人看见他哭,但如今也由不得他了。

    夏司容两只手掌摸到徐冬肩膀,握着他的肩胛骨轻轻一推,俩人紧贴的身体便分开了。

    徐冬自然埋首不肯抬头,夏司容喊他他也不回应,只拽着自己的两只手紧紧扭住。

    夏司容无奈地看着面前这颗蹭得发丝凌乱而毛茸茸的脑袋,坐在她膝上的人虽然身子一抽一抽的,但拉开之后好歹没有哭得那么凶了,只是低垂的眸子里蕴含的水汽想必还多得很啊。

    这下可有得哄了。

    但谁叫她自作孽,只能好好消受了。

    夏司容还没想好对策,暂时没有什么举动,徐冬也静静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俩人就这么对着不说话,所以夏司容看着徐冬的头顶,而徐冬则盯着自己的手指,一时间室内异常寂静。

    看着看着,就见夏司容突然伸出手,戳了戳徐冬鼓鼓的脸颊。

    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终于叫徐冬抬起头来,迷茫地看向夏司容。

    夏司容忍不住唇角微扬,眼含笑意道:“你看你这脸鼓的,嘴巴挂油瓶了?”

    徐冬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腮肉,闷闷道:“我才没有。”

    “是吗?”

    夏司容不过随意问的,本也没想要徐冬回答什么,只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但她确实有其他想要知道的问题,夏司容挖起徐冬又低下去的脸蛋,正色问道:“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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