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不……”徐冬想说,不需要如此周到,他的脚真的伤得不重,然而即将出口的话却吞回了肚子里。

    只因夏司容已经整个手掌都笼住了他的脚踝,在给他揉捏着按摩。

    轻挑慢拢,每一处红肿的地方都接触到了。

    夏司容垂着眼,好似无甚想法,只专心于手下工作。

    徐冬却不行,他觉得脚踝位置在夏司容的指法下,红肿化开,变作一道电流击穿他全身,叫他忍不住伸手紧紧抓住了被褥。

    夏司容按好了,帮他拉好裤腿,便站起身走到洗器皿前面,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差不多揉散了,这下药效会吸收得更快。”

    徐冬没有应她,自从身体有了异样感觉,他便趴在被褥上一动不动,用手臂埋住脸,身体颤动得如同秋风刮落在地的枝叶,像在无声流泪。

    夏司容擦了手,转身回来,还未见他有任何反应。

    她刚开始还以为徐冬是那种痛觉神经发达的人,只要受到一点刺激就会疼痛加倍,觉得他可能是疼哭了,所以靠近过去,担心道:“是不是我力道不对,要不还是再叫大夫来看看?”

    然后握住徐冬的的肩膀,将人托起,移走他紧紧抱住的被褥。

    一股抗拒的力道传来,徐冬不愿放开被褥,但抵不过夏司容力气大,最终还是被她拿走了。

    没了被褥遮挡,加上卧着的身体被翻转过来,徐冬是什么情况,夏司容自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徐冬慌忙抽过软枕,死死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闭上水汽弥漫的眼睛,自暴自弃道:“求求你先离开好不好,不要管我了。”

    夏司容愣了一下,望向徐冬那张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脸,很理智地问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什么叫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这是能当着一个男儿的面问出来的问题吗?

    夏司容仿佛意识不到自己的问话令徐冬有多么难堪,还在很认真地反思,说道:“我只是碰了你的脚踝,并没有碰到其他的地方。”

    夏司容说话的表情实在从容坦荡,她也确实没有出格举动,倒显得徐冬自己下贱,被揉了脚踝便春心大动。

    徐冬放下软枕,整个人努力缩成一团,他堪堪抱住双腿,下巴抵着膝盖,在很勉强地尝试掩盖住自己的狼狈,小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麻烦你先出去好不好?”

    夏司容没有出去,反而重新坐回床榻,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徐冬说的话就没进到她耳朵里去,她也丝毫没有要出去避嫌的想法。

    徐冬咬着嘴唇,难堪抬头,眼眶红红地看了夏司容一眼。

    很是尴尬,又有点气闷。

    徐冬有些任性地想,是夏司容自己不知道避嫌,那如果他干点不好看的事情,夏司容就不要怪他没有事先提醒。

    于是在夏司容那双黝黑的眼眸下,徐冬将手缓缓伸向衣带。

    徐冬浑身颤抖着,细弱的脖颈往后仰得很长,夏司容眼睛眨也不眨,专心又认真的目光始终缠绕在他身上。

    徐冬受不了了。

    他眼里噙着水光,扭头望向夏司容,红着脸呜呜咽咽地喊道:“夏、夏司容。”

    叫了好几回,夏司容都没理他。

    直到徐冬乱踩自己那只受伤的脚,夏司容才动了。

    她伸手捉住徐冬不受伤的那条腿,将他拖了过来。

    然后握住床上那人一直很不安分动来动去的两条腿,夏司容低下头,狠狠咬住了徐冬的后颈。

    这是惩罚,她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做无用的勾引,她不会想要跟这里的任何人发生亲密关系。

    但看着面前泪痕斑驳、秀色可餐的徐冬,如今的她显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既不满徐冬的不知死活来勾引她,又生气自己受不住诱惑,无奈又愤怒。

    所以夏司容这一口下去,是可以让徐冬真真切切感觉到疼痛的。

    徐冬疼得眼泪扑簌簌掉,他努力缩进夏司容怀里,委屈地抱住夏司容的脖子。

    他仰着脸,想去亲亲夏司的嘴唇,却被夏司容面无表情避开了,他忍不住带着哭腔小声要求道:“亲亲我,夏司容,你亲亲我好不好?”

    沉默地看了徐冬绯红的脸许久,直到他哭得快要喘不上气,夏司容才大发慈悲捏起他的下巴,然后低下头深深吻住了他。

    然后轻轻带着他倒入柔软床铺中。

    芙蓉帐暖,一夜春风渡。

    ***

    第二天,徐冬醒来的时候,床铺上已经不见了夏司容身影。

    他起来了,小侍也赶紧进来收拾,还端上了温香软糯的白粥,配上几样清爽小菜,说是女君吩咐的,少爷一起床就要端到房里来。

    问了小侍,才知道已经快到晌午了,徐冬揪紧的心稍稍放下,没有刚才那么失落了。

    这时刻,夏司容指定出摊赚钱去了,哪像他这种懒人,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呀。

    这么想着,徐冬都忍不住脸红害臊了。

    徐冬乖乖吃完粥,又出去院里看了一会儿书,可他心里总挠痒痒似的静不下来。

    就又盯起不远处的花丛来,看着一白一黑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绕着花转了几圈便飞出院外去了。

    到了傍晚,夏司容终于回来了,在照例陪着徐冬用完晚膳后,果然再次拿着扭伤药进他屋里来了。

    可这次,她却是叫了小侍一同来的,夏司容显然没打算亲自动手,她只是盯着小侍的动作,嘱咐应该怎么把药搓开揉上去。

    擦完药,夏司容跟他说了一句还有急事需要处理,便回她自己屋里去了。

    徐冬望着夏司容离去的背影,心里惴惴不安,她果然认清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吧,用那样不堪的手段,硬生生黏上她。

    如今,他们的关系又好像回到了以前,比陌生人稍微熟悉点的合作伙伴。

    客气,礼貌,却不再有胆敢轻易逾越雷池的举动。就连晚饭,他们慢慢地也不在一起吃了。

    夏司容越来越忙,总是日出时分就出去,日落西山才踩着月色归来,她不再收摊回来就会满脸笑容来到徐冬屋里说乐逗趣。

    就算有交流,也是碰巧遇见,说不过寥寥几句便要匆匆离去。

    徐冬甚至有种恍惚,几个月前,夏司容根本就没有上徐府找过他协议定亲,那些温情相处的瞬间也都不曾存在过。是他病得更严重了,自己幻想出来的。

    摇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徐冬想,其实他可以在彼此不太难堪的时候,为夏司容做点什么。

    于是徐冬来到厨房,问府里的厨爹有没有鲜活鲫鱼,他想自己下厨,做出一锅鲫鱼鲜汤给夏司容喝。

    府里今天的晚膳菜品没有需要鲫鱼做的,去采购的仆人便没买,徐冬蹙眉,一声不响回了主屋。

    过没多久,徐冬就戴着帷帽出府去了,他打算去生鲜集市看看,去得早,兴许可以赶上鱼贩还没散市的时候。

    生鲜集市距离徐府颇远,徐冬走了很久的路,紧赶慢赶,好歹是买到了鲜活鲫鱼。

    日头毒辣,回到府里,他后背都湿了,顾不得换件衣服,他又投入到厨房中。

    有厨爹盯着,徐冬在折腾出一身汗后,总算是好不容易煮好了一锅鱼汤。

    将鱼汤遮蔽好,放到食篮里提到主屋,徐冬回房擦了身子,仔细换了衣服,才鼓起勇气,踏出府门朝着夏司容所在的方向去了。

    徐冬听管家说过,夏司容如今在城外盘了一块地,在搞什么蔬菜瓜果的种植,管家图新鲜,还跟着夏司容去实地考察过。

    所以徐冬早就悄悄从管家嘴里套到了方位,正好就为他这次忽如其来的勇气用上了。

    按照管家说的,徐冬出了城,果然远远看见了一块独树一格的田地,他心绪翻涌,吩咐车夫慢慢靠近过去。

    到真靠得很近了,徐冬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纠结着不敢下去,在车厢里待了好久好久,久到马夫都以为他睡着了,轻轻拍了下帘子示意他已经到了。

    徐冬害怕这边动静过大会引来夏司容的注意,便装作淡定应了一声,才紧张地抿着嘴唇下车。

    夏司容就站在那块田地的尾部,她单手杵着锄头倚靠,单单是背影就足够叫叫徐冬意乱神迷。

    徐冬痴痴看着,慢慢走了过去,却忽然眼神一晃,看到背对着他的夏司容面前,还站着一个清秀可爱到男儿。

    夏司容在说话,那男儿也弯起眼睛,露出虎牙很开怀地笑着。

    徐冬默默靠近,快走到夏司容身边时,开口轻声叫了她的名字,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那个很可爱的男儿看到他,露出很迷惑的表情,然后看着夏司容问道:“姐姐,他是谁啊?”

    夏司容回头,看到徐冬,她眉间微紧,没一瞬就又松开,对那男儿说:“姐姐的一个朋友。”

    徐冬脚步猛地一顿,身形不稳地晃动了下,急速停下的脚忽然崴了一下,手上提着的食篮也差点掉下。

    等回过神,右脚慢慢弥漫上剧痛,徐冬才低头看去,才知道已经好了许久的那只脚又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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