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余音绕梁 >○—4—3
    半响过后飞机飞走了。

    刚开始的上升让余声有些晕眩,她透过玻璃窗看向地面。空气中有些浑浊的温热让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将鼻尖缩进红色围巾里。

    张魏然坐在她四点钟方向,低头在看书。

    似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一下,遂又低下头去。两个小时之后到了成都的双流机场,余声俨然已经睡熟了。听到有人叫她一睁开眼就看见张魏然似笑非笑的一张脸,迟钝了好大一会儿。

    “走吧。”张魏然笑着说,“陆老师该等急了。”

    余声后知后觉的跟着上了机场门口的汽车,听见司机问候了声‘张先生’。车子开了起来她心底起了一丝疑惑,盯着张魏然看了几秒。

    “你来工作还是看她画展?”她问。

    如此了当直接,张魏然早领教过。于是也没着急开口反而也看向她,性子一半似余曾一半跟了陆雅,这张娇小的脸颊也自然继承了父母的庞大基因。

    “你跟你母亲很像。”张魏然停了下才说,“陆老师的国画一票难得,怎么说也得来看看。”

    闻言余声慢慢笑了起来。

    这男人话里带着几分诚恳还有缓解气氛的意思,余声又举棋不定不知是否该笑脸相迎又敛了神色。事实上张魏然在某些程度上像是一个长辈,受了余曾的托付对她确实很有耐心。

    她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某个念头。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她说。

    张魏然目光抬过来微微颔首示意。

    “你今年一过都要三十了。”余声想了想又说,“身边都没个女朋友吗?”

    她问的太认真,眼睛里清澈干净。张魏然笑了笑似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像是透过她的眼睛在看别的物件。

    “怎么。”片刻后张魏然说,“你要给我介绍?”

    余声:“……”

    半天她都没说话有些气瘪,车里一是无话。司机已经快开到了市区,就在她以为这人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张魏然却说话了,语气里有些命运的无可奈何。

    “早生十年就不是这样了。”

    话音一落车子在一家会馆门口停了下来,余声没明白那话里的意思也没问便下了车,回头再看张魏然却稳坐如山。

    余声问:“你不下来吗?”

    “今天太仓促,你和陆老师说一声。”张魏然语气漠然,“我改天再来拜访。”说完车子开走了,余声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进去。

    她查看了下陆雅发的短信。

    然后穿了个走廊找到了最后一个房间,敲门后里面传来啪嗒的拖鞋声,随之门开了。陆雅将她从头看到脚,余声微低下头进去。

    “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陆雅关上了门。

    “我衣服够多了都穿不过来。”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看了眼客厅里的画架,“你画展结束了我们是回小凉庄吗?”

    “今年不回去了。”陆雅的头发随意的挽起来脸庞冷静不像四十岁,“下周加拿大有个国画晚会,我们在那边过年。”

    余声失望的‘哦’了声。

    “想你外婆了可以打电话。”陆雅看了她一眼,又问,“最近专业课学得怎么样?”

    “挺好的。”

    “建筑艺术多少有一半跟绘画有关。”大部分原因是当初她选择这个陆雅才做了让步,“你底子好可别落的太远。”

    说完便进了里室,余声坐在沙发上肩膀一塌。

    听见里面似乎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在换衣服,余声想起了什么扬声说起张魏然。过了会儿陆雅出来了,阔腿裤配驼色大衣高跟鞋,长发披在背后知性极了。

    “你在北京有他照顾我和你爸都放心。”陆雅说,“这个年纪能有现在的成就不容小觑,你多学着点。”

    余声撇了撇嘴,乖乖应下。陆雅对这个什么都不上心的女儿摇了摇头,拉着她从沙发上坐起来。

    “过两天的画展你不会穿这个跟我去吧。”

    余声一怔:“我也去?”

    陆雅轻轻叹了一口气,直接拉她走了出去。余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陆雅开车要带她去买衣服,余声坐上副驾驶的时候眼角往后视镜一扫。

    几十米开外有一辆车像极了刚送她回来那辆。

    她扣安全带的动作停了下蹙眉又多看了眼,那车子停在路边里头像是没人在。余声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张魏然的身影,淡然眉目下隐藏的另一面不知是李逵还是李鬼。

    成都的天气较于北京暖和许多,至今未下雪。

    那个时候梁叙早已经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大巴,靠着椅背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林城到北京的火车途径七站,到地方已经是下午两三点。

    他在车站外逗留了会儿。

    街道边有家北方面馆,梁叙进去吃了一碗面算是解决了午饭。吃完了他拨了个电话给陈皮旧事重提,然后拦了辆车去了谭家明说的地方。

    那是一个有着红瓦白墙的胡同。

    梁叙下了车便一直往里走,走到第一个路口被一家小卖部挡住了去路然后左拐,穿了好几个巷道才找见名片上的地址,是一家牌匾都老旧掉牙的琴行。

    他站在琴行外面停了会儿才推门进去。

    里头是直直的三米宽的一个走廊,两边墙上挂满了木吉他,像是手工做的一样。他简单的扫了一眼目光朝前,谭家明靠着门也看了过来。

    “想好了?”

    梁叙轻抬眼皮,平静的凝视着眼前的人。身后的木门弄出了点动静,陈皮和周显也到了。几天前梁叙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他们俩就双手赞成,这会儿更是喜不自胜无以言表。

    他偏头看了他们一眼,说:“想好了。”

    那时候对他们而言这三个字的分量就代表着未来和前途,也注定要承受人生中的各种意外。谭家明什么没说带他们去了琴行的地下室,足足百来平米一堆器材像一个录音棚。

    陈皮‘哇靠’一声惊叹。

    角落里还有架钢琴坐落在那儿,像是许久没用过已经沾了些灰尘在上头。谭家明径自走到琴架旁,对着琴盖就是一吹然后掀上去,手指下流淌出饶人心弦的轻音乐。

    梁叙靠在调音台的支架边上。

    两三分钟后音乐停了下来,谭家明将琴盖合上。陈皮这会儿也安静了,看了眼梁叙又看向更平静的周显。

    “这里边的乐器你们随便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谭家明说,“不过我的规矩是至少学会两样儿,在我想好下一步之前你们先给我好好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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