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提起这件事,还是怪尴尬的。

    “嗯,我知。”祁铭之低头。

    芸京墨赶忙道:

    “你别多想,眼下能不能恢复还不知道。但,但我猜想应该是可以的,所以……你也别急。”

    “我那身体是差劲了些,你……别嫌弃。我……我也尽力学你平时的模样,不会给你丢脸的!就是……就是这几天麻烦你,多帮帮我……拜托你了。”

    祁铭之转身行礼:“芸小姐言重,此番也是帮我自己。”

    见他并未排斥,芸京墨悄悄松了口气。

    又听他轻道:“况且,该是在下委屈了姑娘。”

    “不不,你怎么高兴怎么来,真的,不用介意。”

    芸京墨一脸真诚。

    见她如此,祁铭之勾唇轻笑,当初果然是他看错,竟以为她是个德性温存的大家闺秀。

    “如此,可请劳烦姑娘,以‘祁铭之’的身份,与楼下的木香姑娘谈谈?”

    方才被她拉上来,两人又谈了这么久,木香再怎样见过世面,回去也该和芸志行报备了。

    “啊,我差点忘了。”芸京墨拍拍脑袋,“行,我去和她说,放心。”

    “多谢。”

    芸京墨转身下楼。

    祁铭之敛了神色走到窗前,直等到她和木香谈起来,才推门出来,行至二楼末端小窗,低声唤人。

    “阿陌。”

    并无人应声。

    祁铭之顿了顿,又压了压声音,连名带姓道:“林陌,出来。”

    屋顶瓦片响了一声。

    又默了片刻,才有一人从窗外掠进来。

    “呃……”

    面对这位知府小姐,阿陌上下打量一番,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是我。”祁铭压着声,对他做了个手势。

    认出了这手势暗语,阿陌呆道:“主……主子?”

    眼花了吗?

    他傻呆呆地看着祁铭之,一时间失了言语。

    这……难道就是江湖易容术?

    竟如此逼真,生动如斯?!

    但……怎么还能让人矮下去一大截儿呢……

    阿陌震惊之余,又看了一眼楼下的人。

    终于察觉出了哪里不对,恍然大悟后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咳,咳咳。”

    祁铭之示意他回神。

    “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有什么消息?”

    “今日……”

    阿陌对上他的视线,又立刻低下头。

    “今日收到传书,那人在其北,增添战车二十五辆。”

    “二十五辆?竟真是有所图谋。”

    祁铭之沉吟片刻,“我们的人呢?”

    “根据今日传回的消息,文老先生遍寻旧部,此刻已至襄州。”

    阿陌偷偷抬眼,自家主子此刻虽看上去模样大变,但只要一开口,依旧果敢决绝。

    “好。”

    祁铭之将方才的看过的密信递给他。

    “近几日行事多有不便,以暗语为准,不要为难芸姑娘。”

    阿陌挠挠头,好不容易才从这一迷幻事件中回神。

    “是否需要阿陌跟着主子?”

    “不必,你跟着芸姑娘,好好保护她,别让她卷进来。”

    “是。”

    答完话,阿陌便要窜回屋顶。

    祁铭之转身欲去,却听见背后的人又跳了下来。

    “还有事?”

    “呃,有。”阿陌老实答。

    “刚刚突然想起来,今日发生了一件事,需要知会主子一声。”

    “讲。”

    “常公子来了。”

    祁铭之闻言回头,有些疑惑地皱眉。

    阿陌小心道:“还……和芸小姐见了面……”

    话已说得明白,但祁铭之仍有些不解,似是不死心般追问一句。

    “哪个常公子?”

    阿陌拱手:“常瑾泽,常公子。”

    祁铭之目光一暗,沉声道:“他和我见面了?什么时候。”

    “今日在药田,常公子于草堂,同……芸小姐一叙。”

    见主子如此反应,阿陌将头埋得更低,连忙把两人在草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芸小姐一口否认自己认识他,这倒是事实,应该没有出现纰漏!或许,或许常公子真的以为主子你已经前尘往事皆忘尽!”

    “不。”

    祁铭之轻轻闭眼,缓声念道:“不可能,‘一骑定山河,斧钺守家国’。他既然现身,又把这句词说于我听,便不可能仅仅是起了疑心那么简单。”

    “可是……他没有证据!主子,为了不暴露主子,我今日没有现身,他没有证据!”

    “这重要吗?”祁铭之轻声反问,“只要我人还活着,我现在是谁,本就不重要。”

    阿陌无言以对。

    “无事,此事我知了。”

    祁铭之淡声道。

    “这身布衣终究是要脱下来的,如今不过是要早几天,此时山雨欲来,我自不畏风波。”

    不远处有人上楼,木梯吱呀响动。

    阿陌立刻抽身,回了屋顶。

    祁铭之淡淡看向窗外,日头下沉,染了西天半亩云霞,将归巢的鸟儿衬得孤影孑然。

    “一骑定山河,斧钺守家国。”

    他无意识地低声呢喃,“你这是,想诛我的心……”

    在他未知时,两人已经见过一面。

    此番,的确是他棋输一招。

    但,这之后的每一局,他都不能,也不会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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