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祁铭之不知道,芸京墨面上胸有成竹,心中早已经如在擂鼓。

    她只能在此时与自己博弈,从祁大夫这里撕开豁口。

    二人灵魂互换,命运一体了,这是原书里没有的剧情。

    既然出现了这个缺口,那便说明此世因为芸京墨的到来,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变化。

    芸京墨思绪千转。

    她不知道眼下这个互换的状态会持续多久。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虽然现在祁铭之的身份会给她带来许多麻烦,但这也是可以取信他的最好时机。

    芸京墨静静等着他答话。

    祁铭之轻挪了面前的杯子,似是无奈叹气:“芸姑娘为何如此笃定,我认识那人?”

    “因为童谣。”

    前脚刚刚被那锦衣男子告知了“祁大夫听不得这一句”,后脚祁铭之就着急上前查看死者。

    而好死不死,黄润的手中恰好就握着这首童谣。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祁铭之也没料到,纰漏会出现在这里。

    更令他惊讶的是,芸京墨竟然认得出他的字迹。

    虽然他替芸京墨诊治过,写过药方。但医者开方时难免字迹潦草,与静心时所作大不相同。

    那童谣写得从容沉凝,她还能从中窥见一斑,足以见其心思之缜密。

    祁铭之只道:“如此。”

    “所以,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芸京墨的语气轻了几分。

    “若我说,芸姑娘便会信吗?”

    祁铭之反问。

    “是,你说,我便信。”

    无比笃定的语气让祁铭之顿了动作。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现在我们算是同舟共济,只要你说,我便相信你。”

    姑娘此刻用着他的身体,眼底并无半点惧色。

    祁铭之轻笑,连带着声音也低。

    “芸姑娘,不要轻易说相信别人。”

    “我不相信别人,我也可以不信神佛,但我信你!”

    芸京墨目光不退,缩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缩,如下注般抛出了下一句。

    “你该知道的,对你,我一定不会背叛你。”

    这话说得含糊旖旎,同方才那句“钦慕多时”如出一辙。

    祁铭之低头抿了一口茶。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表露这个意思了。

    有些无耻。

    芸京墨想着。

    她在拿着原主的感情下注,赌祁铭之的信任。

    虽然是利用,但事情紧急,此乃下策。

    而且知府小姐对小祁大夫的感情是真的,小祁大夫封心锁爱对她毫无回应也是真的。

    她此刻利用这份感情,只求一份信任,并非同等的感情回应。

    只是,祁铭之虽然从未回应过这段男女之情,但他毕竟是个欲求正常的男子。

    此刻耳廓已悄悄爬上了绯色。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顿了片刻道:

    “童谣确实是我写的。”

    芸京墨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提起来的气松了大半。

    她敛眉洗耳恭听。

    “童谣虽是我所写,但黄百户之死与我毫无干系,如此说,芸姑娘可还愿意相信吗?”

    “我信。”

    芸京墨指腹沿着杯口转过一圈,微微笑道:

    “我相信,祁大夫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此番有人蓄意陷害,芸姑娘可以认出我的字,其他人也一样可以,现在你我身份互换,官府问话的时候,可能会麻烦芸姑娘。”

    话至此处,祁铭之躬身一礼。

    “嗯?”

    见他如此动作,芸京墨有几分意外。

    蓄意陷害,这就……说完了?!

    看来,几分单相思的情意和灵魂互换这种事,不足以取信于他。

    芸京墨低头无声吸了口气。

    “我知道,祁大夫不愿意相信我。”

    芸京墨声音轻下去,捏起袖子擦了擦眼睑,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祁大夫是男子,又是回春堂的少掌门,志在四方,自然不乐意与我这种小女子共情。”

    祁铭之愣了愣。

    “可是我也不想的,原本中秋宴上祁大夫拒了小女,小女便也没了别的心思,可谁知……谁知老天作弄,非要如此……”

    原本芸京墨只是想装个柔弱,以搏一把。

    可谁知道一开口便收不住了,话一出口,竟真的越来越委屈。

    她一个大好现代青年,竟一不小心穿到古代,变成一个马上就要领盒饭的炮灰角色!

    马上就要家破人亡死的很难看诶!

    现在貌似只有抱主角大腿可解,但这条大腿还不乐意让她抱!

    不仅不让抱,还是这种礼貌的拒绝,礼貌到让她连死乞白赖的余地都没有!

    越想越气!

    “小女并没有非要逼着祁大夫说出什么,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祁大夫也说了是故意陷害,何至于让我稀里糊涂地来背这口黑锅呢……”

    芸京墨越说哭腔越重,最后干脆捂着脸,哭的三分情真七分假。

    祁铭之何时应付过这种场面?

    “芸姑娘……在下,在下并没有说要让姑娘背锅……既然是蓄意陷害,我说与你听……自然,自然可以澄清啊。”

    “那你说。”

    芸京墨忽然坐起,揪住话头:“你为什么会写那首童谣?你在鹤归楼时说了,那是关于那个什么戚年的童谣。”

    戚年既然已经是朝廷盖棺定论的反贼,连妇孺百姓都知道郑参将平反贼,为什么他还会写这首童谣?

    他和所谓的戚将军有什么关系?

    理智告诉她这二人一定是有联系的。芸京墨想问,可又不敢问。

    即使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所以绕了半天,话题还是回到了童谣上。

    祁铭之叹了口气。

    此时岂能还看不出芸京墨的心思?

    面前这姑娘美人千面,心有七窍,竟然全部用来套话了。

    “芸姑娘,我本无意拖累你,知道了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可转念想,那些人已经找上门来,逼至这一步了。

    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便会如她所说,替他背了锅,陷入未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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