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榆君传 >第一百七十章 清明黄州
    正殿前的庭院还在加紧修建。

    好好的院子被呼延赞佳砸的乱七八糟,东一块破西一块破。渊王看着糟心,下令全部拆了重建。

    因面积太大,光是把铺着的砖块拆掉就花了两天的时间。还要移走院里名贵的花草植株和装饰盆景,又是一天多,直到今天才算彻底清空。

    家丁们正两三接力一块往院里搬砖。

    烈日当空,酷热难耐,却丝毫未听抱怨之声。搬砖间隙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见她过来,纷纷与她打招呼,“姑娘好。”

    在王府,大家都习惯称她和红荛为姑娘。

    最初,王府里十个有九个怕姜榆,觉得她很不好惹。虽同为下人,但姜榆又是御前带刀侍卫,身份上有悬殊,鲜少有人敢与她接近。

    后来时间长了,慢慢接触下来,发现她并不是想象中那种难相处的人。反倒是性子十分随和,很好说话,便也逐渐开始熟络起来。

    最起码,见到她敢打声招呼,而不是离老远就避着走。

    姜榆脚步停住,笑了下,“你们好。”

    “姑娘这是要到哪儿去?”

    “没事,随便走走。”

    “这样热的天,姑娘可是要注意些,莫再中暑了。”其中一人回身盛了碗绿豆汤,递给她,“这是孙师傅给大家伙熬的绿豆汤,清凉解暑,姑娘来一碗吧。”

    另一人拍了拍她,道,“你个坏心思的,干活手多脏,没洗就拿碗给姑娘?”

    “就是,万一给姑娘喝坏肚子生了病怎么办?”

    “平日里还总说自己多贴心细致,怎么样,露馅了吧!”

    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被说的尴尬,“倒也是我考虑不周了。”

    姜榆不介意,拿过碗一饮而尽,“我没那么讲究,味道不错,多谢。”

    “不客气。”

    男子转头把碗放着,悄悄红了脸。

    喝了一碗绿豆汤,姜榆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也没被浇灭。

    一想到萧无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好瞧见两个家丁抗着一块圆木往这边走。姜榆眯了眯眼,突然上前接过木头,转头十分轻松一扔。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圆木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咚”一声,竖着重重扎在地上。

    在姜榆眼里,是萧君澈倒栽葱脑袋插地里吃一嘴灰的画面。

    拍拍手,满意一笑。

    死萧无耻,让你莫名其妙找茬,还扣钱,就老实在地里待着吧!

    下人们看着盯着木头一脸咬牙切齿表情的姜榆,不懂这是在干啥。

    而正殿里的某人,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挥退左右,程泰红荛在外头守着,恒元帝说起一事,“近日黄州怪事连连,接二连三发生意外。百姓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导致过往商客皆寻路绕行,对外通商次数也大大缩减。朕怀疑,此事没那么简单。”

    黄州在东南一带,四周临山,矿产丰富,尤以玄铁和寒晶最为著名。因其为锻造上等武器的重要材料,又是本地独有,不少外盟邻邦每年都会花费大量的金钱物资重金向南国购买,也正是因此打开了对外通商的新道路。

    如今怪事频发,无法通商。就算时间不长,可对南国来说也是一比不小的损失。

    萧君澈靠着椅背,眼皮半阖,一副懒散的模样。

    黄州之事他已有所耳闻。

    黄州矿产丰富,下洞采矿挣得钱多,当地几乎家家户户的男子选择去做矿工。

    数日前,一男子如往常一般晚上下工回家,第二天一早被妻子发现死亡。拉到衙门做尸检,未发现任何中毒或受伤现象,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同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多起。

    而就在那之后,一次正常采矿,矿洞突然间发生坍塌,导致十几名矿工直接被埋,丧命于此。

    矿洞坍塌是常有之事,很多人都只当是意外。负责人按照规矩给了死者家属赔偿费,就接着开山采矿。

    可奇怪的是,第二次采矿,又一次发生坍塌。众人以为是这个矿洞挖采过多,导致山体虚空,便换了个新的矿山继续采矿。

    哪知这第三次,矿洞再次塌陷,死伤大片。这回再也无人敢下洞,纷纷避之不及。

    渐渐地,坊间开始有传言。说是过度采矿得罪了山神,山神发怒,给这些进山的人下了诅咒,收了他们的命。

    几次矿洞坍塌只是警告,若再执意进山,必然会有更大的祸事降临。

    一传十,十传百,人人口中版本不一,慢慢就变成了黄州内有妖邪作祟,进城之人必遭灾祸。

    流言是真是假自是无从考究,但人生来便对鬼神有畏惧的心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无论是过路行人还是来往商队,无一再敢从黄州经过。就算避无可避,也是快进快出,不做逗留。

    一时间,黄州成了百姓口中的“不详之地”。

    恒元帝看他不说话,刚想开口问,便听得那人慢悠悠道,“这事儿,跟红城一案还怪像的。”

    “你是说,还是跟边塞和西域人有关?”

    “皇兄可别忘了,黄州刺史张常海是谁的人。”

    恒元帝一愣,一拳砸桌子上,“当初好不容易找到贬罚贪官,任用贤臣的机会,朕怎么把这个狗东西给忘了!”

    张常海为人阴险狡诈,极度贪财,常年克扣百姓民脂民膏。几年前曾被贬官惩治,后因某些原因又官复原职。

    打那之后做事倒是老实了些,不像之前那样张扬。但手握黄州部分兵权,私下里利用职务之便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桩桩件件这些年恒元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萧君澈笑了笑,“就算上次的机会再好,皇兄也除不掉他。他不属冯海一党,又无直接证据可证明他触犯国法。更何况,他有那位撑腰,有恃无恐呢。”

    张常海精明就精明在这儿。

    自官复原职后,他做事非常小心谨慎,抹去了所有痕迹和证据。而且。明明所做所为都是大奸大恶之事,却能让黄州的驻守军对他心悦诚服,甚至连被他欺压过的百姓都赞他知错能改,是个好官。

    若是没有暗卫私下秘密跟踪调查,或许连他们也跟老百姓一样信了。

    “此次事态如此严重,若不是梁老帝师回乡祭祖途径黄州听说怪闻回来上报给朕,张常海不知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瞒?”萧君澈嗤笑一声,“怕是压根没想让朝廷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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