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子,像新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带来满溢的生命气息。窗外鸟儿的鸣叫声稀稀落落,不如春夏时热闹。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天亮得不早不晚,一切都刚刚好。

    丁晨曦从迷蒙中清醒,轻手轻脚起床套上一件轻薄宽大的家居服离开卧室。早餐准备得不复杂,两碗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蒸汽锅上放两个肉包,再给菲儿准备一杯热牛奶。

    蒸汽锅工作时间她将自己打理妥当。柔软舒适的卫衣和淡色牛仔裤,齐肩中发随意散在脑后。镜中的女人瓜子脸、大眼黑白分明、鼻子小巧笔挺、嘴唇微翘。那双曾经充满幻想的明亮双眼,现在装着波澜不惊的现实。

    时间到了,她去叫菲儿起床。

    睡着的菲儿是天使,红扑扑吹弹得破的小脸,黑密卷翘像扇子的睫毛,她看起来极其乖巧安静。

    “菲儿!”她趴在床边柔声呼唤,用鼻尖蹭她翘挺的小鼻子。

    菲儿并不理睬一动不动地继续睡,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她。丁晨曦轻声笑,将她轻轻扶起来帮她换上漂亮裙子。“小宝贝,你装我也能看出来!”

    菲儿嘟囔,“不想上学!”

    丁晨曦摸摸她圆圆的小脑袋,“我去把早饭端出来,你洗漱好快点出来吃饭哦。”

    她来到厨房将蒸锅关掉,用盘子装了肉包一起端到饭桌上。菲儿一点也不快,许久后慢慢走出来。丁晨曦早知如此,这时面和包子正好温温的可以入口。

    菲儿不知妈妈的用心,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笑眯眯地吃着小包子。不听妈妈的话她有些小得意,但是软糯乖巧的长像掩盖了她的小心思。

    母女俩的说笑声让这个小家温馨和谐,只是少了一位男主人。菲儿心目中爸爸努力在外地工作,和妈妈依偎在一起是她最熟悉的时候。

    丁晨曦有一手漂亮的车技,开着别克小车游走在早晨送娃车海中,熟练插进缝隙停下小车,飞奔到另一边将菲儿抱下车,挥手送进幼儿园。然后与川流不息的人群反向,她开着小车来到民政局。

    离婚手续异常快速,绛红色证书和一张离婚协议书是她婚姻的最后归宿。孩子房子车子归她,家中二十万存款归她,方子健七天天内付五十万算作菲儿到十八岁的抚养费,折合每月三千。这些在上海这个消费超高的城市不算什么,却是她和菲儿的依仗。

    无视方子健有话要说的样子,她快步跨进小车扬长而去。既然断了,多说一句也是多余。

    金秋十月,银杏黄叶,一把把金黄色小扇子铺了满地。丁晨曦没有去设计院而是漫步在公园中。三三两两早起锻炼的老人;秋日的微风和暖阳;脚下的沙沙落叶声;这些鲜活的美好自眼而入,由心而感。

    迎面走来一对银发老夫妻,相携而行,说话间对视而笑。

    画面太过美好直击心灵,丁晨曦湿了眼眶。她何尝不期望这样的人生?慌乱低下头,她不愿让泪破坏了老夫妻的早晨。人世间有很多种活法,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看到别人拥有也了却心愿。

    背着画板擦干眼泪,她找到一处入眼皆是安宁的地方将画架支起。

    日头渐渐高升,人来人往不免都看一眼认真作画的女人。女人面容娴静眉眼如画,光打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在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画作的光影效果出色,女人笔下汇聚了秋日萧瑟。同一副景不同的人看出百样的情境,懂画的人经过时小声叹息。

    午后完成画作的丁晨曦收起画架慢慢走往公园外。她像菲儿这么大的时候,希望什么,害怕什么?如果那时候她爸爸妈妈也像今天,儿时自己会希望妈妈怎么做?

    变质的感情越累积越变质。岁月是一杆秤,人心在秤上大多数时候不如利益这个秤砣重。无情是可以修炼的武器,自私大概是一种可以遗传的基因。方子健的自私与他的父母同出一撤。“晨曦,不是妈妈偏袒儿子,你别和他闹,男人在外头逢场作戏而已。爸爸妈妈看着他改!”这一家人,轻轻松松为儿子争取了两个家。

    丁晨曦慢慢走到了设计院。微风习习金桂飘香,丁晨曦独自坐在院里的亭子中。说是亭子,其实是爬满紫藤的一座木质大花架。茂盛的植物缠绕其上,形成了遮风挡雨的顶。此时不是紫藤的季节,秋天的风吹着柔软的枝条摇曳,却也有几分味道。她思绪有些恍惚,这些年她的人生都在等待。她工作六年一事无成,辜负了曾经的善意和培养。

    决定了就不要再想,她猛然站起往办公室走,来到曾提携培养她的老领导面前递上辞呈。老领导表情吃惊。她说:“感谢您的栽培照顾,您当年说的都对,可惜我昏了头没有听。今天上午我离婚了,以后一个人带菲儿。”

    头发花白的老设计师大吃一惊,“没工作怎么照顾孩子?”

    “我想自己做些小生意,时间上自由可以兼顾菲儿。”

    “胡说!”老设计师将桌子一拍,声音随之拔高几度,“你以为做生意那么容易?”

    从进设计院的第一天这位令人尊敬的老领导便对她青睐有加。六年过去老领导的头发更白,大个子开始佝偻,唯有脾气还是火爆。丁晨曦心中感激他,慢声细语的解释:“我要照顾菲儿,就是留在院里也只能可以前一样幕后画图,工资固定,一辈子也固定。可我不想被呼来喝去的勉强过下去,我想有时间陪菲儿,有时间轻松画画喝下午茶。”

    老设计师叹气。面前的女孩有灵气,学到了画的真髓,可惜埋没在这里给人用软件画效果图。既然主要精力用来照顾家庭,他不知道丁晨曦当初为什么来设计院。“多少人在创业,有几个人能成?”

    “我不求大富贵,只求养活菲儿和自己,自由自在生活。”

    丁晨曦的坚持让老设计师无话可说。别人的生活怎么过,到底还是别人自己看着办。他伸手接下白信封套着的辞职信。“既然要干,就要好好干。别像在院里一样没出息!”

    丁晨曦红了眼眶,重重的点头。

    众人闻讯纷纷前来。在设计院六年丁晨曦不争不抢的个性圈了不少妈妈粉,围过来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女性。年轻女子远远的憋嘴,年轻男子偷偷的看,中年男人则遗憾以后少了免费干活的漂亮女人。

    “晨曦,以后有困难和我们说!”年轻女人带个四岁的孩子去做生意别提多艰难。中年女人说的真诚。

    “你要是一个人带不过来娃娃,把菲儿送来我们家里两三天也没事,我帮你照顾。”菲儿那小娃比妈妈还漂亮,别提多机灵。可惜这么可人疼的小娃命不好。

    “做什么生意给我们说,我们给你推销!”说话的大姐实在,提的建议都是干货。

    丁晨曦心中感动,若说她快三十岁除了菲儿一无所获也不对。她笑开颜,“我知道了,以后你们别嫌我烦。”

    “这就对了!”大姐真心实意,“生活怎么样都要过,快乐一天,难受也一天。遇个渣男不如早早脱身,往前冲一冲两年后又是一朵鲜花!”

    “对对!别把自己熬的一副苦样子,生活慢慢会好起来!”

    这些都是过来人的真知灼见。虽然丁晨曦不知道面前这几位家庭幸福的长者说这些话当听不当听,但是人家的关心不掺假,她笑眯眯的点头,慢声细语告诉大家她打算开个定制服装店,自己设计衣服。她少时对服装有兴趣,学过剪裁和布料,辅修过服装设计,最后为了和方子健一起落户在上海她进了国有的设计院,没有走那条路。

    “呦!”大姐一听眼睛瞪大,“定制服装是高端消费,去有钱人常去的地方开个店房租可贵!我看人家定制服装的店,都在锦绣坊、新天地这样高级又人文的地方,装修漂亮店面大!”

    她说的生动,丁晨曦咯咯的笑。“我不做高端。小时候大家没钱不是也去裁缝铺?现在商品丰富,裁缝铺不流行了。我开个小店,卖成衣,也卖定制,要是有客人喜欢我就帮她设计。”

    “那就好,咱们可别搞那些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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