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外城,黑塔天卫军指挥部。

    许昊安凝视着指挥室内巨大的电子屏幕,楼房倒塌的碎石和瓦砾堵塞了道路,大火熊熊燃烧,浓烟四起。伤者纷纷被担架抬出送往医院,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死者。

    镜头切换到了h9绯菌素浓度最高的几个地方,发狂变异的异种都被制服,少数彻底失去神智的异种也已经被消灭。伤者正有条不紊的被送医救治,死者裹着黑色的袋子集中收在一起。

    距离外城发生异动已经过去5个小时时间了,许昊安原以为这场异动至少需要天卫军内城主力军的协助,却不料想这么快就被平息了。

    许昊安的视线凝视在画面中正在现场指挥救援的男人身上,他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面容有些憔悴,再加上下颚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显得他比实际年龄看上去沧桑许多,许昊安之前竟没有认出他来。

    贺楠雄——他曾经上司的名字,萧磊的左膀右臂,当年在人类生存之战中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人物。当年萧磊入狱之后,他闹得最凶,紧跟着被下了狱,之后怎么样许昊安也不清楚了。

    许昊安初入部队时,就被分在了贺楠雄管辖的军队里,贺楠雄长得棱角分明,平时严肃的时候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受伤多了道伤疤之后,看上去更有些骇人了,再加上脸上多了胡茬,眼神也没有之前凌厉,在许昊安看来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外城混乱的局面,因为他的加入变得有条不紊,偶尔遇到几个棘手的异种也都被他制服了。若没有他,这外城的伤亡人数恐怕还得翻一番。

    想到这,许昊安的心又焦躁了起来,自从异变开始后,他就一直在试图和内城天卫军分部联系,可是这通讯设备一直都处于忙线或者无人接听的状态,请求支援的消息发了好几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以前从未出现这种情况,就好像整个外城被孤立了一样。

    许昊安重新拿起通讯器,拨通了号码,嘟嘟的声音像响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许昊安焦躁的等了许久,正准备愤怒的挂断,通讯器里的声音停止了,随即传来了一个颇为慵懒的男人声音。

    “有什么事?”通讯器里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似乎对许昊安扰了他的清净颇为不满。

    许昊安听到这个刚睡醒的声音,积攒了一个晚上快要溢出的焦躁和怒火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许昊安猛地砸了一下桌子,喊出了这辈子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带着脏字的咆哮:

    “你这个#¥%……他*的一晚上给老子死到哪里去了?”

    通讯器那头的男人沉默了,许昊安的咆哮混杂着桌子被砸的声音一齐传到了通讯器那头,罗斯·凯文的耳朵被突如其来的高分贝折磨的失去了功效,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他的耳朵甚至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许昊安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罗斯低笑声,他低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戏谑:“mr许,没想到你我一夜未见,你竟然如此想我?”

    许昊安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怒火在罗斯那里竟然完全跑偏了,质问变成了像是吃醋的怨妇责备深夜不归的丈夫一样。许昊安满腔的怒火完全没有威慑力,在罗斯面前就像是龙幼崽咳嗽呛出了一个小火苗一样,不仅毫无威慑力,还带了点滑稽。?

    “警报通讯器连响三次未接,当按照渎职罪接受处罚,更别提你根本是一夜未接——”许昊安的拳头捏的咯吱响:“单凭这一条,内城指挥官的职位就够撤你几百回的了!”

    罗斯握着通讯器,听到许昊安压抑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此时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许昊安想要把他捏碎的模样。可罗斯自己也委屈的不行,内城的通讯器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出现了故障,一直显示连接异常,技术组抢修了一个晚上,这才刚刚恢复正常,没过几分钟就接到了许昊安打来的通讯。

    罗斯自己也冤枉,谁让通讯器偏偏就碰巧故障了呢?

    不过这个理由,解释起来苍白无力,别说让许昊安相信了,罗斯自己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烂到不行的借口。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你昨夜找我有什么事?”

    许昊安平复了一下心绪,将昨夜朱门大火、异种进化肆虐外城的过程一一讲给了罗斯,罗斯原本一开始还戏谑的打趣了几句,到后来语气严肃了不少,最后甚至沉默无言,只留下沉沉的呼吸声证明他还一直听着。

    “h9绯菌素浓度陡然上升……异种二次进化……”过了一会儿,罗斯沙哑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响了起来:“这太匪夷所思了,莫非周宸夕的预言——竟是真的?”

    许昊安没说话,事到如今,他也开始相信周宸夕的预言了。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预言未来这种玄学,即便是最尖端的科学手段也难以做到。可是这一次周宸夕却说中了,12年后,天启的灾难真的降临了。

    “黑城的情况怎么样?”罗斯的语气很严肃。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萧磊已经带了一个小队的人出城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回音。”

    “萧磊……”罗斯茫然的喃喃低语,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陡然增大:“屠将军萧磊?!!”

    许昊安“啧”了一声,把听筒拿着远离了耳朵,罗斯的声音震得他鼓膜疼。许昊安粗略的把萧磊的情况告诉了罗斯,让他心里大概有一个底。

    “你确定那是萧磊吗?”罗斯仍有些难以置信,许昊安带来的情报实在太让人震惊了,不管是异种的二次进化,还是萧磊还活着的消息,这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可以震动天启的大新闻。

    “八九不离十,他本人也亲口承认了。”许昊安回答道。

    罗斯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传说中天启最强的男人居然还活着,这个消息的分量恐怕比异种二次进化更重要,许昊安常年生活在外城,主要针对异种作战,而罗斯不同,他是内城的指挥官,主要负责将外城的情报定期汇报给中心城的天启高层,所以他每天接触到的,是形形色色的人,富人、政客、军官……

    如今天卫军的地位尴尬,在军中渐渐已经形成了观念不同的各种派别,天卫军正在悄悄建立和天启之间新的平衡,其中呼声最大的两大阵营,谢祁和蒂鲁,都跃跃欲试的想要一较高下。

    萧磊的出现,必然会打破天卫军如今的局面,天卫军和天启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将会再一次面临冲击。

    罗斯想到这,就觉得头痛欲裂,常年在这些人面前周旋,他自己都折寿了不少年,明明刚刚40岁,脸上就长了不少皱纹,头发也已经白了不少,还隐隐有谢顶的风险。

    “喂,所以我的要求,你听清楚了吗?”通讯器那头,许昊安颇有些急躁的声音传了过来。罗斯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许昊安的声音又高了几个分贝:“我提议打开内外城的通道桥,让外城的难民进城避难!”

    外城和内城之间,隔着一座通道桥,这座桥在每日的上午9时和夜晚8点之间开放,内外城的指挥官分别保管这座桥的两组密码,只有当两组密码全部吻合的时候,通道桥才会成功开启。

    设立通道桥的目的,无非就是方便人员进出入的管理。内城的城区环境远比外城要干净整洁许多,街道上高楼耸立,居民的着装打扮也比外城讲究。在这里生活的人,经济条件也较为优越。因此有许多在内城工作的外城居民,贪恋这里优越的环境,便偷偷藏起来,成为了流浪者。

    天启建立之初,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一开始天启对于流浪者并未采取强制措施,只要流浪者能保证自身的生活,不引起骚|乱,天启也并未过多干涉他们。但随着流浪者数量越来越多,内城接连出现了深夜孤身女性被袭击、入室盗窃、抢劫杀人等事情之后,禁止流浪者留城的呼声便越来越大。

    其实导致这些事件的凶手并非全部都是外城的流浪者,至少有一半是出自内城家庭里教养出的纨绔子弟。正因为有了这些流浪者,他们才更加有恃无恐,因为一旦事情败露,他们可以很轻松的把责任推卸到流浪者身上,说自己是受了这些人的蛊惑影响,也是受害者,这样也能收获不少同情。

    在扮演恶人的角色上,人向来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天启迫于压力,最终决定在内外城建立通道桥作为唯一的通道,两组密码分别由内外城指挥官保管。每日进入内城工作、办事的外城人员都需要有进入、离开两次的记录才算通过。若有特殊原因需要过夜,则需经过审查特批,必须由内城指挥官的允许才行。

    因此外城和内城最大的区别就是,外城主要禁止异种入城,而内城则把禁止外城流民进入列为头等重要的事。许昊安提出让外城居民入城避难,这个要求看似合理,但对罗斯而言却是比登天还难,一旦他同意放入外城难民,涌入的将不是十人百人,而是成千上万的人,这对于内城将会是极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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