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

    梁牛蛋的蛮横无理,同他妈妈的言传身教脱不了关系。

    听见牛蛋妈这样倒打一耙,沈素气恼地一抬头,随即发出吃痛的一声抽气。

    “别捣乱。”梁溪伸手抱住她的小胖腰,用力朝怀里一拖。迫使她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还顺手揪了揪她已经乱糟糟的刘海。

    “胆子小就别随便挑事。”梁溪小声说,手臂箍着她不放,“现在又胆肥了?忘记刚才怕成什么样子?坐好别乱动!”

    “我没有害怕。”

    “啧,眼泪花儿都冒出来,还说不怕?”

    梁溪嘲笑后,又抬手给她擦眼泪。

    沈素把脑袋一扭,心中无限委屈。

    她也想坐好,可怎么坐都不舒服。

    她刚替这小子挨了一顿打,全身都快疼散架了,被这样一拽一抱,身上的伤火辣辣得疼,眼泪也情不自禁开始打转。

    梁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拿沾满灰尘的袖口朝她脸上擦,还说她捣乱。

    她气呼呼地挣扎开,跑到牛蛋妈跟前,指了指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指了指墙角罚站的梁牛蛋。

    “他先欺负我!”

    牛蛋妈瞟了她一眼,根本不把她的话当真:“一边儿去,大人说话没小孩子插嘴的。”

    梁溪招手让沈素过去,沈素不肯。

    “是他先欺负我,欺负哥哥。”她慢慢吞吞,又认认真真地说,“大家都看见的!”

    “大家?那好啊,现在就把其他孩子都叫来,问他们到底谁先动手?”牛蛋妈向刘爱红要求。

    沈素高高兴兴,等着班上的同学来作证。

    她在医院里指认过一次梁胜利做坏事,就成功洗刷了梁溪的冤枉。现在……

    沈素吃惊地听着他们讲话,简直不相信这些孩子都是刚才和自己在一个教室,亲眼目睹事情发生的。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梁牛蛋是班上的小霸王,他的小跟班当然会向着他说话,其他孩子多半不敢得罪他,只能含含糊糊,说没看见谁先动手。

    牛蛋妈好不得意:“刘老师听见了?分明是你家梁溪先欺负牛蛋。我家牛蛋总不能站着白挨他打,对不对?”

    牛蛋妈伸手把儿子拖过来:“哎哟,我们牛蛋都被打出血了?刘老师,这医药费你多少该出点?我也不要多,就十块钱。一半算医药费,一半抵我跑这一趟耽误的工分。”

    刘爱红面对这样的人,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牛蛋妈越发来劲,拖着她还要去村委会评理。

    “啥子人民教师?啥子先进工作者?我今天就要把你的皮撕下来给大家看看!”

    牛蛋妈对刘爱红是有宿怨的。她本人高小毕业,这个学历本来是可以在村小当个民办教师的。

    民办教师虽然不同于公办教师,没有教育部发工资的。但是每个月能拿三块三毛钱的生活补助。平时的工分,也是比照村里的壮劳力,按最高档每天十分来计算。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结果刘爱红插队来了村里就不走了,凭借初中学历碾压了一群小学学历,当上了村小惟一的民办教师。还因为勤奋工作,几乎每年都被评选为先进工作者和三八红旗手,除了奖状,还有肥皂、毛巾、热水瓶这些奖励。

    牛蛋妈对刘爱红妒恨已久,现在逮着机会,就要去村委会告她:“身为教师,纵容自己儿子和同学打架斗殴,还偏袒自己的儿子,这种人咋配当老师?牛蛋上次考试不及格,搞不好也是你故意的。”

    牛蛋妈一手拖着牛蛋,一手拽着刘爱红朝外走,沈素扶着梁溪踉踉跄跄跟在后面。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难得不用上课,都欢呼着跟去看热闹。

    村委会离村小不远。老村长正坐在树下听收音机,就被牛蛋妈冲上来告了一状。

    刘爱红刚要解释,听梁溪在后面有气无力得叫了声“妈,我头好晕……”

    紧接着就是咕咚一声,瘦弱的男孩倒在地上,双眼紧闭,手中的红药水瓶也打翻了,流了一地鲜红看着就像是血。

    “不好啦!”小孩子们放声惊叫,“梁溪死了!牛蛋把人打死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

    梁溪说倒就倒,把老村长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收音机掉在地上。刺啦刺啦几声杂音后,彻底安静了。

    “哎,哎……”老村长也顾不上心疼收音机,赶紧蹲下来摸了摸梁溪的鼻息。

    刘爱红双脚一软,已经瘫坐在地上,搂着儿子掉眼泪。

    牛蛋妈也有点犯怵,却刻意大声道:“不可能!刚才还好好的,这小鬼头怕不是在装死哦?”

    老村长用力掐了掐他的人中,摇头:“坏了,这孩子是真的晕死过去了。到底怎么回事?”

    沈素蹲在一旁,小脸上又是焦急,又是茫然。她的手搭在梁溪的脉搏上,分明感觉他的脉息跳动平稳有力,为什么会晕过去?按理说,经过自己灵力滋养的身体,岂能是如此脆弱?

    刚才的疼痛应该都转移到她身上了。莫非因为因为自己灵力不足,刚才其实并没有真正护住梁溪?

    总之,都是梁牛蛋可恶,牛蛋妈也可恶。

    她摸摸梁溪的脸,又摸摸他胳膊上的伤痕,为自己眼下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梁溪才悠悠醒转,目光虚虚地看向空气:“妈,我头痛……还有点想吐……”

    见他醒了,刘爱红大喜过望,再顾不上其他:“好孩子,醒了就好!你先别说话,妈给你揉揉脑袋。是哪里痛?”

    老村长也松了口气,看向牛蛋妈:“牛蛋他妈,你来讲,你们这是在搞啥子?”

    牛蛋他妈张嘴便道:“刘老师家的梁溪不讲道理,非要找我家牛蛋挑事。刘老师她还护着她家崽子,冤枉说是我家牛蛋欺负他,还要处分我家牛蛋哩。”

    她用力将牛蛋拖过来,扳着牛蛋的脸凑到老村长面前:“你看嘛,把我家牛蛋都打出血来了!连医药费都不想出,老村长你说,天底下哪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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