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沈素轻嘶一声,眉眼可怜巴巴地皱起,却在第一时间朝众蛇摇摇头,“没事的。”

    听她这样说,乌梢蛇暴起的蛇身在空中微滞,下一秒就收敛了杀意。但是它的尾巴却抬了起来,“啪”的抽在梁溪手背上,显然是让他松手的警告。

    这一抽十分用力,梁溪手背立刻泛红。

    但他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抓得更牢了:“你要留在这里?”

    沈素摇摇头,扭头就凶乌梢蛇道:“不许欺负他!”

    乌梢蛇的尾巴甩到一半,硬生生在空中转了个圈,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盘了回去。

    沈素凑过去,朝梁溪红肿的手背吹气,同时学着刘爱红的腔调:“不疼不疼,吹吹就好。”

    再三保证不会留下后,梁溪的手指才从她手腕上松开。因为失血而过于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看得沈素又是心酸,又暗自生出几分欢喜。

    真是个傻孩子,她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确认,这个未来会导致国兰灭门的大反派,其实是个本性纯良,天真乖巧的小可怜,而且对自己相当依赖。

    “太危险了,你不该跑出来找我的。”她接过蛇衔来的草叶,轻轻敷上梁溪手臂上的伤口,“我是兰花仙啊,你忘了吗?”

    梁溪没又说话,还嫌她手小动作慢,拿过草叶自己啪啪几下拍在伤口上。

    镰刀割的伤口不算深,渗出的黑血也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可见刚才他啃了一口的解药,效果是真的不错。

    梁溪四下张望,发现那坨解药就放在附近的地上,被几条色彩斑斓的小蛇似保护又似畏惧般围簇着。被他咬过的地方,居然呈现出艳丽的朱红色。

    “这是朱砂莲。”沈素献宝似的把解药捧起来,又说了自己如何克服了雨气氤氲发现了它。

    “很繁茂的一大丛。可惜我手小没力气,暂时又用不了灵力,不能叫阿菌出来帮我。”

    解药是朱砂莲的块根,她要挖当然是想挖最大的一块,然而生长近百年的朱砂莲根早已深植土中,与岩层宛若一体。

    “大青说,这一块长了七八年,解蛇毒足够用了。”她感激地朝乌梢蛇笑笑。

    梁溪坐起身来,抓过她的小胖手查看。泥土早已被冲洗干净,但指甲缝里仍藏着土灰色,柔嫩的指尖被磨得泛红,还起了两个小小的水泡。

    捏一下,小丫头就“嘶”的倒抽口凉气。

    乌梢蛇的尾巴扬起来,又不太高兴地收了回去。

    “其实,你不找解药我也死不了。”梁溪突然慢吞吞地说,“我的身体底子很好,是你用灵力调养过的,你忘了吗?”

    沈素楞了楞,终于记起自己曾为这孩子洗髓伐体。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一般的肉体凡胎,否则根本撑不到现在,更别说还能冒险跑出来找她。

    可能就像王麻子说的,吃了蛇药,又吃了蛇胆以毒攻毒,他能挺到烧退肿消就不会有事。

    “忘记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多此一举,羞愧地垂下眼皮,“你被蛇咬了……我的灵力突然又不听使唤……王爷爷说烙铁头毒得狠……”

    她还在列举理由,突然听到梁溪说:“我也忘记了。”

    “嗯?”

    “忘记了你是兰花仙。”梁溪捏着她的手,正在查看掌心里掐出的血痕,“兰花仙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受伤?”

    沈素赶紧解释这是自己用指甲掐出来的。

    “没办法,下雨天泥土的香味特别扰乱心神,这解药又长在这么远的地方,我要很专注才能感知到。”

    她说着突然又高兴起来:“找到解药也好,有解药清毒快,你就不用难受太久。”

    她凑过去,像刘爱红为她测体温那样,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梁溪的。

    “现在不难受了,对不对?”

    对上她欢天喜地的笑脸,梁溪眸光微闪,将本该敷在自己伤口上的草叶压在了她的掌心。

    “嗯,不难受了。”

    沈素松了口气,又去安抚蛇兄蛇弟们,好不容易才说服它们先让自己下山。

    “既然这些蛇是你的朋友,那它们能带我们去蛇径后面的药王谷吗?”梁溪冷眼看了半天,突然问道。

    他抬手指向不远出的山涧巨岩,藤萝覆盖下已看不见石缝。

    传说在那后面的山谷里,长满奇花异草,都是唐代药王孙思邈留种的“仙药”。也许挖出几棵,就能变身“万元户”。

    不料他刚一手指那个方向,周围的蛇群瞬间暴起,齐刷刷昂首吐信,乌梢蛇的蛇尾在空中连接抽出三四记响声,俨然严正警告。

    “朋友的家底可不能惦记。”沈素拽了拽他的衣角,“走吧,王爷爷一定等得很着急了。”

    提到王麻子,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们就这样回去,会不会惹他怀疑?”

    之前梁溪私下同她讲了无数次,一定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若是被村里人知道会有天大的麻烦,会被抓去做试验。

    她不知道“做试验”是什么酷刑,却也知道话本戏文里妖精们被识破后的遭遇,要么被镇在宝塔下,要么被剖皮挖内丹……总之各种悲惨凄凉。

    现在才担心会惹怀疑,是不是也太晚了?梁溪腹诽着,很想敲一敲她脑门看里面是不是也盛满雨水。

    抬起手来,又轻轻落在她头顶。

    “你躺着装晕就好。”最后,他拍了拍自己一路顶着来箩筐,示意沈素钻进去,“其他由我来说。”

    沈素应了一声,捡起那块朱砂莲:“这个可以送给王爷爷。今天他想要的草药一样都没找到,应该很难过。”

    也不知是梁溪编的故事足够圆滑,还是沈素带回的朱砂莲太过稀罕,王麻子又惊又喜居然什么都没盘问。

    检查过两个孩子身上的伤势并不碍事之后,他手捧着那坨朱砂莲就舍不得放下:“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宝贝!我也只是在古书上见过。”

    梁溪佯装不知,问道:“这真的是能解蛇毒的灵药吗?当时我看素素抱着这块东西倒在溪边,周围的蛇都不敢靠近,就猜它应该同狗屎豆一样,能够避蛇。”

    “同狗屎豆一样?笑话!这叫朱砂莲,又叫辟虺雷,比狗屎豆厉害多了,也金贵多了!”王麻子举着手中的一坨道,“就这么一小块,至少能卖一百块!”

    仿佛痛下决心一般,他把朱砂莲递给梁溪:“这是你妹妹舍命找来的,是你们两个娃娃的福气,我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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