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她要东山再起 >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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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特么‘好心好意’地破天荒‘主动’跟她对戏,完全就是故意下圈套。

    太恶劣了!

    崔雪源气极,还又不能有所表露,还得在舞台上跟他继续演下去

    许是窝火过头,她直接脑子一热,抛开自己牢记的台词和剧情,关机重启,

    决定撒丫子与他刚到底。

    不就是脱离剧本么!

    不就是自由发挥么!

    来呀!

    亮剑啊!

    出招啊!

    “凭什么我要净身出户?因为结婚,我放弃事业,婚后这三年,我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变成这个家的免费保姆,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伺候你的起居,在你眼里,我所付出的一切,一文不值吗?”

    在那句条件反射的“凭什么”冲出口后,在弄清楚对方的意图时,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崔雪源迅速调整状态,马上一句接着一句往外造着剧本上不存在的台词,连女主角的气场也没忘记跟着悄悄转变,原本带着点愧疚的弱势,再一抬眼,是隐忍着的愤怒。

    在战斗中,如果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只能主动出击,所以,她也没给覃思植反应时间,一切都是那几秒中的事。

    但他还是接得很快,而且,出人意料。

    不是她所想的愤懑勃发嚷嚷着男主角对家庭的奉献,一个人工作养家的辛苦,也不是如她所料,两个人接下来掰扯起谁对这个家的贡献更大,而是,他突然间就收敛了刚刚听到离婚时被激起的混身戾气。

    妻子的话像一把利刃扎破即将爆炸的丈夫,此刻,丈夫如一只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缩瘪,带着痛惜、歉疚和不舍的眼神望过来,近似乞求的语气呢喃道:“所以啊,为什么要离婚?已经走了那么远,我们的生活,不是一直,都挺好的?”

    ‘一直’两个字后有明显的停顿,使得‘都挺好的’这句显得底气不足,瞬间表露出男主极力掩藏的一种心虚的心理状态,连崔雪源都不得不叹服。

    这收放自如的转换!

    用听到离婚时爆发的狠戾,佯装要求净身出户企图吓倒妻子使其退缩,听到妻子的责问又不自觉内疚而萎靡,只这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戏,覃思植演出了男主角的自私和懦弱,早已暗中知晓妻子的崩溃却当做不知道,就为了维持生活表面的平静和早已褪色的幸福,而这些,仅仅是通过眼神和语气向观众传达的东西。

    还有让她更佩服的,她看不出他眼里有丁点的异常,对她的临场接戏、改词完全没一丝惊讶和不适,仿佛像是提前对好的戏份。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塑造的世界,不管你怎么更改方向,他都走得下去。

    崔雪源不慌不乱,接着她的节奏往下走:

    “你不是,也过够了这种日子吗?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了,每天睁开眼只有你跟孩子,你们把我的世界缩得太小了,让我感到窒息,我没有勇气再过下去。”一个深深地提气,妻子强忍着眼泪,下狠心:“我只需要一笔钱离开,剩下的,全部留给你。”

    “你真的要这样,连孩子都抛弃?”丈夫满脸失望又卑微地问。

    “对不起。”妻子低下头,橘黄的灯光下止不住的肩膀抖动。

    “那我呢?我们的爱情?我们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我们发过誓要彼此陪伴共度一生,为了你我会努力。”两手抱头,烦躁地揉乱头发,再抬起时,眼里布满猩红的疲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你能不能,不要走?”

    “可是,”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决堤似的笔直掉落,“可是,我也有我的梦想。”

    泪眼婆娑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崔雪源似乎捕捉到对手脸上一闪而逝的吃惊,再接着,充斥着痛苦和疲惫的眼睛里,缓缓爬上一种似是恍然惊觉,又似是不敢置信的复杂神色。

    这是到目前为止,入戏以后的覃思植流露出的最突兀的情绪,莫名地被崔雪源的一句台词所触发,甚至都不顾及去做掩饰,就这么陷入呆怔地望着她,双眼皮机械地一眨,一眨。

    崔雪源心生奇怪,但她没停,接着刚才酝酿的情绪说下去:

    “你忘了吗?我们相遇的那天,我在教堂里弹琴,你坐在那里听了一上午,我告诉你我的梦想是当一名钢琴演奏家,你笑了,说你认为这个梦想不久就可以实现,你爱的是那个时候的我,是弹奏钢琴时神采飞扬的我,可现在,我每天只能戴着花围裙,被困在客厅和厨房之间”

    眼瞅着台词编不下去了,对手却还在傻愣,这是对她弃械投降?

    不管了,崔雪源暗暗控制,讲完台词后情绪收一半,眼泪不断线中眨着眼睛往上看想要憋回去,对着面前不存在的空旷幽暗,嗖一声鼻子,叹一声气。

    实际上,没人知道此时的她精神有多紧绷,眼角余光时刻留意着对手的反应。

    她已经放弃预判覃思植的接词,这家伙,连角色情绪转合都不带过渡的,所以,她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等着接他的招。

    然而,他只是盯着她看,那样子,好像看的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崔雪源一阵迷怔,心里开始焦灼,正想着做点什么或是说点什么,好直接来个收尾算了,他却忽地站起来,坐到她的身边,一把拉过她紧紧地抱住,像小孩子极其依恋的动作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发出一声伤感的轻叹:

    “我爱你,从没有变过。”

    她僵住,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感觉到环住她肩头的双臂越发收紧。

    怎么也没防备到他来这一招,她拼命压下去心头的异样之感,脑子里快速否决了几个回应的动作,直到最后,她仍是一动不动,眼睛轻轻一眨,眼泪泛滥,滴到覃思植的黑色真丝衬衫上消失不见。

    “卡——”

    摸不准过了多久,耳听台下导演的声音传来,崔雪源暗中松口气。

    再不叫停,她真的不晓得要怎么演下去了,覃思植的这个拥抱,漫长得好似时间被呆滞拖住走不动一般。

    他放开她时,沉闷的呼吸吐在她耳边,极其轻声细气的一声喃喃自语:“什么样的梦想,可以不要我?”

    就像那种负重前行,走过千山万水后终于卸下重担的一句叹息,只有崔雪源听见。

    她挑眉看他,他却已收回视线,垂首盯着地面,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上下几乎是隐敛起全部气息。

    从这个时候起,崔雪源明显感觉到覃思植的不对劲,戏前戏后猛然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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