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锦衣辅国 >第226章 延绥3
    一路无话,张璟一行人并未遇到鞑贼,别说鞑贼了,就连百姓都没遇到一个,一路上尽是荒山野岭,“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虽无白骨,但人影都没有一个。

    这荒凉的景象让张璟看了大为摇头,更加坚定了他将散落乡间的百姓聚集起来的决心。

    虽说容易形成西汉末年那样的豪强地主田庄,但卫所制的军屯,从本质上而言,也是田庄经济。到了国朝后期,中央政府控制无力、政治愈发腐败的情况下,卫所制形同虚设,“田归豪右,军尽虚籍”。

    但在特殊时期,这个制度还有有积极作用的。

    比如明初,“洪武、永乐年间屯田之例,边境卫所旗军三分、四分守城,六分、七分下屯;腹里卫所一分、二分守城,八分、九分下屯,亦有中半屯守者。”此时卫所的主要职责是屯田,以及拱卫疆土。

    这样的制度在特殊的时期内,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这个时期国家百废待兴,到处都是无主之地,基本上也不存在土地兼并的问题,军户自然可以一边首位疆土,一边为国家缴纳赋税。

    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的绥德,也是这种情况,漫山遍野全是无主之地,而面对鞑贼的侵犯,百姓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也都躲了,而旗军也因备战,屯田荒废了不少。

    废话,鞑贼都打进家了,总不能还守着那几亩地吧?

    所以,如果张璟能够把边防做好,至少把百姓的安全保护好,然后大力鼓励百姓开荒,这里定然会焕发出生机来的。

    到时候别说士卒的粮饷了,什么钱都有了。

    自给自足,在这个生产力没那么发达的时代,并不是难以做到的。

    榆林城地势险要,依山傍水,东有驼峰,南临榆水,西靠榆溪,北连红石峡。洪武二年建榆林寨。正统二年镇守延绥都督王祯在榆林庄始筑榆林城堡,此时榆林城不大,城座不过百步,实际上还算不上是一座“城”。

    但由于地理位置重要,北依河套,南接关中,东临黄河,西至宁夏,地处国朝与鞑贼交界地带,是国朝疆界向北推进,鞑贼南下侵犯中原的必经之地。每年秋冬时分,鞑贼骑马挥刀,成群结队,穿过毛乌素沙漠,顺着榆溪河、无定河、窟野河这些川道,呼啸而来,劫掠而去。

    而卫所士兵呢?由于离得远,待察觉了,想去追的时候,鞑贼早就跑了。

    所以,如果想要进一步加强防御,不仅榆林城需要扩建,边堡也需要继续修建的同时,把这些堡寨、关隘用边墙串联起来,一道坚固的防线就成型了。

    当然,这需要钱,国朝缺钱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再缺钱,这道防线也得修筑起来!

    这是后话,急不来的,以朱祁镇对张璟的怨愤程度,他的这字上去了,大概率是留中不发的。

    此时榆林城驻扎了一个千户所,千余士兵,只要不是大规模的鞑贼犯边,小股鞑贼来了,只要被发现,就是来送菜的。秦兵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天下精锐”四个字,足矣。

    总所周知,春夏两季是饲养牲畜最好的季节,水草最为丰美,牲畜集中产仔,这个时候他们傻了,才出来打仗。反观国朝,耕地是经济来源,秋冬两季则是农作物收获与储藏的时间。

    所以鞑贼犯边一般都选在秋冬季节,既避开了他们的“农忙”期,又适逢国朝“秋收冬藏”的大好时机。

    至于主动出击,兵员素质、后勤补给都是问题,现在再发动一次汉武帝那样举国之力的灭匈奴之战,是不太可能的了。太宗五次北征就不必说了,见仁见智吧,毕竟是打了胜仗的。

    但朱祁镇的北伐,则完全葬送了明王朝的主动权,自土木之变后,明王朝的军事势力一直未曾恢复巅峰。

    所以,不论是军力还是国力,都无法支持大规模北征。

    晚上,张璟挑灯夜读,反复研究陕西的地形图,规划一条合适的线路,修筑边墙,这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成的事情,哪怕只是规划,他一来不了解地形,二来也不是土木建筑方面的专家,修筑边墙这么大的工程,岂是他一个人能做成的?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大家集思广益,大胆假设,小心论证,总会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方案。

    正看着,樊青来见。

    “都督。”樊青上前见礼。

    “樊佥事请坐,”张璟指了指侧方的椅子,“樊佥事来找本官,可是有事?”

    樊青当然有事儿,今日他看张璟的意思,似乎想把延绥边地都巡查一番,上官重视边地防御,而且能亲临一线,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樊青不反对张璟深入边地各堡寨,了解边防情况,但他怕万一遇上鞑贼,要是没事也还好办,万一张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得跟着受罚的。所谓临阵军不顾将者,斩!

    所以,他打算劝止张璟的行动,就算张璟真想巡查一遍,也得等他调来精锐士卒才能成行。

    至于张璟率领的那些亲兵,经过樊青这两天行军的观察结果,根本就是一群样子货,操练出来的精兵跟打出来的精兵别看都是精兵,差距却岂可道以里记?

    “都督,巡边一事,不急于一时。”樊青斟酌着言语,对于张璟这样的年轻人,特别又是少年得志的,年纪轻轻就是当朝从一品的大员,樊青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婉转一些,省的让这位年轻的都督认为自己看不起他。

    “此时天气尚未转暖,沿途多有不便。”也是难为樊青了,他什么时候说句话都得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这个弯子还真得绕,要不怎么办,难道还能直说:“都督,现在天气冷,鞑贼几乎都集中在一起,还没到逐水草放牧的时间,万一惊动了鞑贼,怎么办?您老去巡边,不是去送死。”

    他要是敢这么说,能有好果子吃才怪呢。

    当场被张璟收拾一顿倒也没啥,就怕张璟表面不怪罪,却在心里给他记总账,万一那天打起仗来,让自己去送死,怎么办?

    张璟先是一愣,琢磨了一下才明白樊青的意思,这是怕自己出去浪……不是,怕自己巡边时遇到鞑贼啊。

    “樊佥事有话直说便是,”张璟笑道,“难道河套之中,已尽为鞑贼所占不成?”

    樊青心里呵呵一笑,我信你个鬼,你们这些当大官的,那个不是喜怒无常的?万一老樊我说话不过脑子,得罪了你怎么办?

    这就是他们这些地方卫所世官与真正的中央官制的区别,他们的起点虽然高,但终点也是一眼看得见,一辈子基本上只能在当地卫所里打转,几乎没有跳出这个圈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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