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的东西……孟公子可能找到了。”
“可能?”
“是……”金无涯顿了顿,一字不差地转述王章的话。
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孟千穴在明斐蔷的床上找到一个机关暗格。虽然机关巧妙,但许是阆都城里老一辈的贵人们都有相似的东西,所幸孟千穴在自己的祖父孟万山那里见过差不多的。他细瞧了一下锁孔,觉着家中祖父那把钥匙应该能用。
“但时间紧迫机会难寻,若今日就这样离去,怕是难以再有机会。孟公子想……”金无涯声音都低了低,“不如干脆砸开。”
确实是两难的处境。但赫连央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且不说那本谱络到底在不在暗格之中不得而知,纵然在,若是破坏了机关锁,宗主马上就会猜到是他们所为,怕是届时又有对策,让他们防不胜防。
“告诉孟公子,让他先出来再说。”
金无涯领命退下。
明清樊从刚才,便也一直留意赫连央的一举一动。见她走到一边跟金无涯说了许久的话,转过身来时恰巧又与他目光交接。但赫连央冲他摇了摇头,看来不太顺利。
明清樊皱眉。
这边的春宴还在继续。但宗主已经领着众人逐渐走出北花园。路过主院的时候赫连央瞥了一眼里面,发现屋顶上已经不见了王章跟何起海——看来孟千穴已然离开。按照孟小公子的说法,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孟府取钥匙去了。
赫连央想:得再创造个机会才行。
既然明斐蔷有意捧高梁见荷,那么赫连央这前未婚妻子跟荆沐暄这前内定婚配之人,自然通通无法幸免,一直都在被人偷偷观瞧——尤其是在明清樊面对梁见荷时,表现得并不冷淡的情况下。
“不过短短三年,梁二小姐竟也去了那么多地方,难怪见识气质都跟从前大有不同。”
有人心知若是明斐蔷想要让梁见荷与朝君婚配,那便是大稳之势,就连朝君怕是都无可奈何,因而这些人自然也就干脆顺着明斐蔷的心意,对梁见荷可谓闭眼夸赞。事实上谁人不知,梁鸿虽在外奔波了三年,但无非也只在四关的繁盛之地来回,梁见荷即便走动再多,又能涨多大见识呢。
“长辈们多说城外关外风土人情甚是新奇有趣,可惜我们这群从小生在阆都长在阆都的无缘领略,梁二小姐这不就又跑在我们前头去了?”说话之人笑意盈盈,暗暗捧着梁见荷还不算完,又瞄了对面的明清樊一眼,继续道,“要说阆都城里出挑的公子小姐们实在不少,但如朝君殿下跟梁二小姐这般历练过的贵家儿女着实难得,真真与众不同。”
明清樊眉头抽动,但笑容不变,倒是梁见荷,此时颇有羞赧模样,笑着摇头直说“过奖过奖”。
可毕竟在场之人,也并非全都看得上梁见荷,并且想给荆沐暄找不痛快的人也不少。
“这话说得倒也不全——”有人嘻嘻地开口,“难道各位忘了,今日在场之人中,还有咱们的赫连少君?若论见识,赫连少君跟朝君殿下才是你我这些人比不上的。”
太过明显的挑拨让人听了不太舒服。莫说别人,明清重跟万流烛先蹙了眉。女儿家之间互相攀比较劲本也正常,但何故牵扯旁人?更何况赫连央身处此时此地已是为难,这会儿又将她硬生生卷进来,当真有失贵家风度。
“各位高看小君,着实不敢当。”
赫连央的声音依旧轻飘,就算陷入被人夹在中间的境地,也并未显露任何情绪,仅是弯弯嘴角,徐徐道:“我不过是从小在外游历,走的路多了些而已,又哪担得上‘见多识广’的美誉。自然——”说着,她又把话头甩回了明清樊跟梁见荷身上,“自然与朝君殿下、梁二小姐比不了。”
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在暗示自己无心参与这乱局。于是有的人在心中暗嗤她毫无少君气势,有的人则嫌看不到热闹而略微失望,当然也有的人同情她,竟连自己曾经的未婚夫君都不能多提,还要避嫌,生怕再招惹上任何联系。
明清樊看向对面的赫连央。可这一次却“默契”不再,赫连央久久都没有抬起眼眸。
众人四散开来,在明斐蔷精心准备过的府里悠闲观览。宗主主院的外面就是一大片荷塘,眼下的时节虽还没有荷花盛开,但精心豢养的水鸟已经在水中开始嬉戏,还是引得不少人围在这边。自然,明斐蔷也在。
情况对孟千穴真是越来越不利。
赫连央心中闪过许多法子,但还是被一一否决。最终她把目光落在眼前这片水塘上。
若是身为少君的自己的落了水,自然不是小事,明斐蔷就算装样子也得陪着她才行……这法子虽然疯了些,但思来想去,却是眼下最可行的。赫连央不叫金无涯跟着,自己则饶了大半圈到达众人的斜对面。然后她闭了闭眼,将一条腿伸了出去……
“你干嘛?”
赫连央只觉得自己被猛地一拽,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抬头,正好对上明清樊的眼睛。
“你是真不怕自己死得太快。”明清樊难得显露怒气,方才老远他便觉得赫连央似乎要做什么,还特意避开了主院正对面的位置,一看就没琢磨好事,他便跟了过来——早春落水?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赫连央难得局促。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理直气壮起来,毕竟虽然这是个馊主意,但总是不错的馊主意。不过她尚未反驳,便听到斜对面明玉繁的惊呼:
“殿下您怎么了!”
二人齐齐转头,发现原来是明斐蔷不知为何犯了眩晕,这会儿正被明玉繁跟梁见荷左右搀扶着,勉强支撑。
明斐蔷从午后起便觉得身体不适,以为是今天累着了,不想这会儿竟晕得这般厉害。她跟明玉繁耳语:“是不是药……”
明玉繁听完大惊失色,想了想才不确定道:“近来榈英迟迟送不来,是不是后面的人担心不够用,将剂量减去了……”
明斐蔷心中火起,一听这话,觉着只有□□就是如此。榈英管治头晕,平时对明斐蔷来说不可或缺。也不知是不是后怕,她竟越想越心慌,迷糊得更厉害了。
“宗主莫慌。”明玉繁仿佛看穿了她的惧怕,安慰道,“玉璧的药里也用得上榈英,她院子里应该还有一些,咱们现在就过去,我命人重新给您熬煮一份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