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利智瞧他这德行,是恨得牙根痒痒却拿他没辙。

    谁让那扯淡的话是他自己说的?

    当初他只是开玩笑,谁能成想?

    他这个傻缺弟弟能被皇上迷住?皇上也能看上武利盈这闹心玩意儿?

    耷拉着眼瞥了好一阵,武利智脸一变,抿笑道:“贵妃?哼!你先挣到再说吧!至于别的……”

    他瞄眼屋里那没露面的人所在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语气低沉:“若是觉得自己抵得住流言蜚语,那你便在此耗着!”

    说罢也不往里面去,转身离去。

    武利盈胳膊歪依在门框,似有所思地望着大哥的背影。

    静默半晌没有言语,挑下眉,转身嬉笑颜开地转到屋里,敞开手臂小跑进去:“我回来啦~”

    镇国大将军府门前,两位高权贵势者不期而遇。

    “瞧瞧,瞧瞧~这是那位?”绪正撩开帷帽纱,对眼前之人说话一股冷嘲热讽的架势。

    江若谷双手负立,浅浅瞥了眼绪正,巍然不动。

    绪正瞧他不语,放下帽纱的同时翻了个白眼。

    门前通报的小童已经回来,恭敬有礼地俯下身:“王爷、厂督,两位里面请。”

    绪正迈开长腿,大步往里去。气势高傲,抢在前头进去,姿态是是半点不让。

    江若谷如没看到般,对小童点了下头,寻常般表情冷淡地缓步前进。

    两人未至正堂,想见之人便出现在眼前。

    “臣……”

    二人正欲行礼,花素律抬手示意他们不必。

    花素律一身青莲净色上等绸裳,品质极佳。

    这镇国大将军府也没个女主子,不知是武利智叫人从何处淘来的……

    “你们怎么到了此处?”花素律额前坠着崭新的花穗钗,风一过,发出细响。

    这场景,总让花素律觉得有几分眼熟。

    说着话,隐隐觉得身后还有两道目光灼灼……

    转头看过去,武氏兄弟一高一矮,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要命,这氛围怎么感觉比之前更奇怪了?

    “昨夜臣被国掌印叫过去,知道皇上微服出宫。为了不打扰皇上兴致,便让厂卫在皇上远处守卫。”

    绪正见到花素律时,便摘掉了帷帽。

    他将帷帽交到身后诸理的手里,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今儿天亮,特来接驾回宫。”

    绪正话说得半真半假,花素律听着偷瞥了武利盈一眼,果见后者一脸嗤笑的表情……看来昨晚他没察觉到周围是否有厂卫。

    花素律点点头,视线却落到江若谷身上。

    若说绪正出现还算情有可原,江若谷的出现,就未免有些诡异……

    对方大抵是会意到,鞠躬话道:“昨夜臣的近侍在外游玩,在街上见到皇上。臣听闻后,等了一夜未听皇上微服出宫的消息,恐是有什么变故,便寻迹而来。”

    江若谷深深鞠礼:“请皇上恕罪。”

    这话说完,花素律还没开口,就听身后武利智闷闷哼了声。

    花素律一时不知该是忧还是笑,江若谷这么说话,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大将军府不安全吗?

    江若谷作为正牌男主,必然是点了滴水不漏的技能点,怎么会讲这种容易出现歧义的话呢?

    既然如此,大抵是有意。

    目的是什么?

    只为了挑拨离间吗?

    若认为花素律会被这样的话挑拨到,未免太小看她,方式也未免太幼稚搞笑……

    花素律如今已不会将自己的思虑疑惑放到脸上,只是心里犹疑,面上神色不变,状若无心。

    好似在听,但又未听到心里。

    若是旁些时候,花素律乐得他们这些人小小的斗着,但现在……

    花素律悄地瞥了身后侧武利盈一眼,端正了姿态,淡淡道:“大将军乃肱股重臣,为人一向稳重周全,朕在他这里能有什么事呢?”

    她瞄着江若谷神色,顿了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况且,大将军又是武公子的嫡亲兄长……做事自然更妥帖些。”

    江若谷仍是一脸淡然自若,似对其深意未闻。

    绪正偷着,窃笑着瞄了他一眼。

    下一瞬,目光随即落在正偷着美的武利盈和眉间微露愁色的武利智脸上,眸色巧妙。

    “行了。”花素律垂下目光,佯做无意冷淡地挥挥手:“朕出来走一走,不想竟惹得你们担心,倒是朕的不是。”

    话说得轻,似若随心,好像真的在不当回事。

    然江若谷、绪正二人听后,立即跪了下来。

    “请皇上恕罪。”二人不约而同地齐声。

    花素律垂眸轻轻看他们俩人一眼:“二位爱卿这是作甚?朕又没有在怪罪你们。江卿,起来吧。”

    低着头的绪正听到这句,厚润的唇上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果然,他没猜错。

    他是奉司礼监掌印的命来的,皇上就算因为跟踪的事怪罪他,掌印那边至少要分一半。

    况且他是内臣,皇上又正用着他。再有罪,能是多大的罪?

    绪正微微侧过头,狭长的凤眸瞄向身侧的江若谷……

    但这位江王爷,可就不一样了。

    身为摄政重臣,平日里多少就有些碍皇上眼。现在还敢跟踪皇上?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事实在敏感。

    绪正心下窃窃嘲笑……这江若谷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还敢抖到面上来,丝毫不顾及皇上是否会多想。

    想到此,绪正面上表情忽地冷下来。

    他暗想,难不成……这人是在示威?表示就算他江若谷跟踪皇上,皇上也不敢做什么?

    绪正蓦地咬紧牙齿,眸光霎时含了股杀意……

    站在前头的花素律面上倒是不咸不淡。

    眼睛还瞄了瞄江若谷发冠正中,那颗价值不菲的红玉。

    真漂亮,材料和她那套红玉头面有一拼。

    她心飞到天边,还琢磨着,改明儿,让人做个红玉的男子发冠,留着她来日男扮女装出门戴。

    绪正想的那些花素律确实也有想到……

    不过人家也有可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就算江若谷是真示威,真蔑视,她花素律又能如何?

    花素律只能在心里独自苦笑。

    江若谷手中有兵,还是皇城根下的兵,和当初姜贺不一样。

    姜贺兵力虽多,但均在南方。要杀至京,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说这一路上的天险,单说姜贺若想率兵北上过徐州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单此一地,花素律不说有绝对把握,却也有八成信心,能将人拦在徐州。

    当初她对姜贺有所顾忌,也无非是怕姜贺联络朝臣,异心多了罢了。

    若真不妙,她也有时间想办法跑路。

    可江若谷手里拿着半个金吾卫,天天在雍都城里城外的转悠。

    他若真有筹谋,花素律估计自己晚上闭眼睡觉,半夜睁眼起夜,就能看见江若谷拿刀站她床边……跑路纯粹做梦,除非她能未卜先知。

    这种情况,她怎么敢轻易与江若谷闹翻?

    诶,怂就怂点吧。

    谁让她弄不过人家?

    花素律抬眼望了望通透的蓝天,没头没脑地又突然看了武利盈两眼,把武利盈看得莫名其妙。

    末了她不显地叹口气,含糊着将眼前跪着的二人唤起。

    真是,她来日想不想继续当这个皇帝都要两说,现在算计较劲,完全没意义呀!

    回忆起昨夜,现在马上又要回到那座大牢笼里。花素律思快乐真是短暂,心里无比沉闷。

    “回宫。”花素律淡声道。

    绪正颔首刚想领旨,没成想一向少事的大将军竟然抢到他前头说话。

    “皇上,臣已为皇上与公子备好早膳,不如先用了早膳?”

    武利智站在花素律身后抱礼说话,眼睛不自觉地看了眼弟弟。

    他像是怕皇上不留,又补了句:“您这回宫路上还得一阵时候,用膳晚了,有伤龙体呀。”

    这位大将军多么贴心?

    如果花素律转身的时候,没看到他看武利盈那一眼的话……

    人家是为她这个皇帝操心吗?人家是冲自己弟弟!他们这些重臣,有几个真把她这个皇帝当回事?

    花素律看看巴巴儿的武利盈,歪开眉眼,心想自己计较这些干嘛?

    她不显心思地垂眼点头:“那就依大将军所言。”

    抹过头,对着身后那俩,花素律又道:“你们,起了个大早想必也没来得及用吧?一起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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