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的九年后,男女主奇迹般地再次相遇,重燃爱火。最后终成眷属,过上了有着琐碎争吵的婚后生活,却依然是彼此能够谈天说地的灵魂伴侣。

    可惜人生终不似电影般美好,不知汤秉文是否只是随口一问,然而庄斐思考得很认真。

    九年后她已逾而立之年,是依然依靠着父母生活,还是把那家店越开越好,抑或在投资上颇有建树。

    她应该已经结婚了,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或许也有了自己的小孩,她一直很想要个贴心的“小棉袄”,不知道有没有实现。

    “你说呢?”想了那么多,庄斐却一句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向汤秉文。

    “九年后……”汤秉文盯着一处望到状似出了神。

    一道道呈上的菜肴打断了二人的遐想,长久的等待让双方都有些饿了,迫不及待地开始动筷子。

    胃里垫了些东西,思绪好似也随之变得活络,庄斐突发奇想道:“要不我们把它写下来,九年后再看吧?”

    倒很像是小孩子之间的约定,汤秉文却没有半点犹豫,欣然答应:“好啊。”

    没有纸,就拿餐厅里的纸巾代替,没有笔——庄斐刚拔开眼线笔的盖子,汤秉文从包里取出一支圆珠笔递给她:“那个太浪费了。”

    庄斐将面前的盘子推开,把纸巾平铺在桌面上,还特地竖起左手遮挡,抬眼观察时,却发现汤秉文已经将眼闭上:“我不看,你放心。”

    汤秉文不像是那种会耍诈的人,庄斐放心地放下手,认认真真地在纸巾上书写着。

    她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四分之一格,把对未来一切有可能的设想尽数写下。而后她又将纸巾展开,反叠了一遍,直到面上看不出任何内容后,才放心地用笔尾戳了戳汤秉文:“给,你来写吧。”

    笔被接过去后,庄斐自觉地闭上眼,心里却随着眼前的黑暗逐渐变得忐忑。

    偏偏这种忐忑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汤秉文便开口道:“好了。”

    这么短的时间,能写下几个字,庄斐不由得有些失望,毫不掩饰地开口道:“你好敷衍……”

    汤秉文却没像从前那般哄着她,而是郑重其事地摇摇头:“不,我很认真。”

    庄斐不愿同他争执,开始思考起另一件事:“那,我们怎么处理它们?”

    “我们可以互相交换,定好九年后的同一天打开。”汤秉文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好像只能靠自觉了。”

    “自觉啊……”庄斐心虚地重复着。

    汤秉文笑得很无奈:“不行,这件事你一定要自觉。”

    “好吧。”庄斐将自己的递给他,又接过他的,细心地放进包内,“话说……如果我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我感觉,我好像很容易丢三落四。”

    “如果丢了,那就丢了吧,不重要了。”

    “为什么?”庄斐一怔,“你不是说这是你很认真写下的吗?”

    “如果它实现了,丢了也无所谓。如果它没实现,倒还不如丢了的好。”

    庄斐一时明白不了这句话,她只是垂眼看向包里露出的纸巾一角,想着这回,无论如何也得细心一点。

    一餐饭吃毕,二人来到收银台结账,店员看了眼二人,笑眯眯道:“恭喜你们,试营业酬宾活动,情侣打七折哦。”

    汤秉文笑得很尴尬:“我们不……”

    未待他说完,庄斐一把挽过他的胳膊:“这么好呀,谢谢。”

    直到顺利付完款走出餐厅,庄斐才放下手,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

    汤秉文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为什么要撒谎?”

    “能享受的优惠干嘛不享受?”庄斐一挑眉,“可以打七折欸!”

    汤秉文不由得笑了:“谢谢你帮我省钱。”

    两人于停车场分道扬镳,汤秉文步行回到公司,庄斐坐在车内,却迟迟没有启动。

    纸巾洁白的一角,在黑色内饰的包里很是显眼,她长久地望着,最终只是举起那支玫瑰,摩挲着它丝绒般柔软的花瓣。

    别的她不知道,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九年后这只花一定腐烂成泥,说不定还会孕育出另一丛玫瑰。

    -

    汤秉文的电话打来时,庄斐正窝在沙发上重温中午提到的那部电影。

    当初她只觉得这部电影好无聊好唠叨,没有盛大的场景,没有揪心的波折,只是天南海北聊啊聊,生生聊了一个多小时。就算有汤秉文的陪伴,她也几度看到昏昏欲睡,不得不说,这是部优秀的助眠片。

    而此刻,不知是自己的耐心增长了,还是心境改变了,她忽然爱上了男女主絮絮叨叨的对话。

    电影逐渐放到了结尾部分,他们约定着半年后的再见,电影里的角色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而电影外的人可以被剧透他们的未来。

    想到半年被拉长成了九年,庄斐长久地叹了一口气,听见电话铃声的响起。

    “喂,有什么事吗?”庄斐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演职人员表,接通了电话。

    “我刚刚回家,舍友说你今天来找了我,让我到家后第一时间联系你。”

    庄斐哑然失笑:“那他没告诉你,我是早上去找你的吗?”

    那头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换了一个话题:“中午的菜好吃吗?”

    都快到晚饭时间了,这个问题似乎延迟有点严重。庄斐回忆了一下:“还行吧,但是餐厅风格真的太尴尬了。”

    “嗯,我也觉得。”

    滚完最后一行字幕后,画面彻底变成了黑色,耳边只有投影仪发出的细微声响,和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更久,那边才传来声音:“那我挂了。”

    “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嗯。”

    庄斐的心情很平静,她用一只胳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好,再见。”

    唯一一个通话的理由,就这么被汤秉文给浪费了。庄斐倒不觉得遗憾,她只是在想,中午畅想九年后的人生时,她好像没敢将汤秉文放进去。

    不是不愿,而是真真切切的不敢,觉得是一个奢求。

    -

    年末的洋节向来很多,万圣节时庄斐还在因为和汤秉文分手心情沉郁,推了朋友们的变装舞会邀约,而平安夜的派对,她必定不会再错过。

    罗芮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打扮得漂亮些,被庄斐回了一句难道自己哪天不漂亮吗,不过最终她还是花了点心思,特地买了条红色绒面长裙,有种华贵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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