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松蕊看着给曲恕探脉的三长老目光警惕,满心狐疑。
方才她搀着曲恕进来的时候,师尊倒是惊讶了一下,可看清曲恕的脸后,他反倒没了表情。
没有问这是谁,也没有问在哪受了这么重的伤。
按道理说,师尊应该以为她一直在宗门里,毕竟出宗门是要向师尊告假的,可她白天去参加拍卖会是偷着去的,路上也没遇见别的人。
难道是林博渊和师尊说了?
那看见一个血淋淋的陌生人也不需要问一句吗?
难道说师尊现在只是在放松我的警惕,其实另有所图?
“你不必这么草木皆兵。”探完脉的三长老将曲恕的手放回被子里,对段松蕊说道:“暂不提医者父母心,曲恕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对他不利的。”
“救命之恩?”段松蕊一愣,三长老却没再解释,走到桌前写下两纸药方。
吹了吹墨迹,将药方递给段松蕊,三长老交代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不出意外三个时辰内他便能醒来,这记方子是给他后续调理的,另一记是给你的,等他醒了你们就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段松蕊反应,便直接转身出门了。
等曲恕可以正常行动已经是一周后了。
两人养伤的这一周,段松蕊打探了一下情况,段天宇据说一直在闭关,宗门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只是关于大长老不见了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可能是闭关了,也有人说看见大长老离开宗门了,众说纷纭,也一直没有个定论。
段松蕊趁机去永安峰看了一下,当时她急着带曲恕回鸣鹤峰找师尊治伤,也没有特别仔细的扫除痕迹,而现在大长老的院子里明显是被特意收拾过,看不出打斗的痕迹,她猜着可能是师尊做的。
这天,曲恕来找段松蕊的时候,段松蕊正在水潭旁边喂灵鹤。
曲恕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可他一路走来一直到坐到段松蕊身边,段松蕊都没有察觉。
“阿蕊,在想什么?”
段松蕊冷不丁的被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叶子掉进水里,一只灵鹤一伸脖子叼着叶子跑了,其余灵鹤都跟在那只的身后,一转眼原地就剩下段松蕊和曲恕两人。
“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段松蕊看见坐在身边的曲恕有些慌,连忙否认道。
其实,也不是看见曲恕才觉得有些慌,自从那天在大长老的院子里回来后,段松蕊就总感觉心里慌慌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忧心曲恕的伤势,一路半搀半抱地把曲恕带回来,后来为了让他养伤,她又忙着给自己的屋子里添了一张床和屏风,过了两天,曲恕的伤势稳定下来后,藏在心底的心慌才浮现出来。
从恢复记忆开始,她一直还当曲恕是她捡回来的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弟弟,可那天在大长老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仿佛慢镜头一般不断地在她眼前浮现。
曲恕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攻击的时候,曲恕满身浴血坚持与大长老战斗的时候,还有最后他坚定的选择自己,勉励支撑的时候。
每次想到,她都觉得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羽毛轻轻的划过,自她醒来,二人相逢之后的那些互动,当时她只觉得曲恕还像小时候一样粘人,此时回想,似乎又都有了不同的感受。
现在,曲恕就坐在她身边,坐在离她不到一拳远的地方。
意识到刚刚的回答有些生硬,段松蕊担心曲恕误会自己不欢迎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一会我想去看看铃儿,趁着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去看看她,不然她又要生气了。”
“我陪你一起去。”
“好。”
段松蕊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他说陪我一起去,不是他也想去,不是他也去,是他陪我去。
语言的魅力大概就在这里。念着念着,段松蕊不由得以手做扇扇了扇风,随口说道:“天气有些热哈。”
曲恕看看刚下过雨的天气,看了看段松蕊,犹豫一下附和道:“是有一点。要不我们乘灵舟过去吧,我也买了一个。”
“不用,又不是很远,走一走,恢复的快一点。不过你什么时候买的灵舟?上次去参加拍卖会的时候还没有呢。”
那天,还是曲恕御剑带着她过去的。
“恩,就是那天不是坐林博渊的灵舟回来的吗,我就托人去买了,前两天刚收到。”
“哦。贵不贵?你想要早说呀,我给你炼一个。”
“好。”
“好什么?”
“你给我炼一个,到时候这个卖掉或者转给别人。”
“哦。”段松蕊有些词穷。“好转吗?”
“恩。”曲恕一本正经的答道。“我们门派还好多人没有灵舟呢。他们知道有人专门给我炼了一个的话肯定特别羡慕。”
“哦。”段松蕊干巴巴的答道。说什么羡慕不羡慕的,她感觉气氛更怪了。
想想这段没营养的对话,段松蕊索性闭上了嘴。
仙坊还是一样的热闹,穿过喧闹的酒楼大堂,二人直接去后院找铃儿。段松蕊一进后院便开始喊着玲儿的名字,却迟迟不见应声,一直到了铃儿的卧房门口,才听见铃儿略显沙哑的声音。
段松蕊心中惊诧,铃儿一向温婉端庄,何曾有这样声音沙哑闭门不出的时候。
她一边高声道:“我进来了?”一边伸手推门而入。
屋外的曲恕犹豫了一下,显然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他在一边围观,索性给段松蕊传了个信,便出门往拍卖行去了。
段松蕊进到屋内,空气中一股沉闷之气。床边的纱幔垂下,听见动静的铃儿伸出一只手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探出头来。
“你怎么来了?我没什么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多睡了会儿。”
真是明显是托词,铃儿微红的眼睛和浮肿的眼眶十分诚实的出卖了她。
段松蕊转身推开几个离床稍远的窗子,又挽起床边的纱幔。
做完一切,段松蕊坐在床边,叹息着问道:“这话你敷衍别人也就罢了,对着我你也要这样吗?”
“到底是怎么了?”
铃儿靠坐着,低头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