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你们不妨去河边走走,那儿放河灯,好看着呢。”

    何泗微拱手:“多谢。”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1)

    越向河岸走去,一张张喜悦含羞的年轻面孔越发映入眼帘。

    不少人手中提着精巧的河灯,或站或俯,河上便平添几片星点,缓缓流向黑夜。

    岸堤杨柳依依,何泗将一盏白蛇盘荷的彩灯递给她。

    荷花灯惟妙惟肖,片片妃红,点点鹅黄,雪白幼蛇懒嗅香。

    白芫芫抬高河灯,看的目不转睛。手指忍不住摩挲河灯上的小蛇。这,太像她了。

    “你怎么找到这个灯的?”白芫芫惊喜地问。

    “好看吗?”何泗伸手点点小蛇的脑袋,又提了提自己的河灯,道:“师父,许个愿,一起放吧。”

    黑暗中微黄灯火映照着师徒二人盈盈含笑的眼。

    白芫芫展颜一笑,爽快道:“好。”

    河面如墨,灯盏入水荡轻波,白芫芫新奇的很,蹲在岸边,以手划水推灯漂去。

    “这是我第一次放河灯。”白芫芫说罢,仰头看向何泗。

    何泗单膝跪地,微微垂首回望,低声道:“我也是。以后都陪师父放。”

    “一言为定!”

    “啊!登徒子!!!”

    “抓登徒子!”

    一声尖叫响彻夜空,搅乱了众人的温情气氛。

    白芫芫顿时站起,送功德的来了!蚊子腿在小也是肉,功德在少也是分!

    散落各处幽会的人们纷纷从暗处探出头来,骚乱不知从何起,滚雪球般,人群越发集聚,一人影从乌泱泱中飞奔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那黑影之后,人群高呼:“抓住他!别给登徒子跑了!!”

    白芫芫摩拳擦掌,见他直冲她们跑来,正中下怀。

    那登徒子越来越近,白芫芫转转手腕,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出手将黑影击倒在地。

    黑影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拳头迎面袭来,他急忙刹车,却躲不过这紧追不舍的拳头。鼻尖传来剧痛,他一时头晕眼花,踉跄着扑倒下去。

    男男女女围上前来,为首一女子彩衣缎带,容貌昳丽,光影斑驳间隐隐透着三分熟悉,走到近前,白芫芫才真正看清五官。

    是她?!

    女子缓步上前,露出精致的面容,声若莺啼婉转清脆,欠身道:“小女云鬟,谢公子出手相助。”

    白芫芫温和一笑:“不必多谢,只是顺手的事。”

    众人左右看看,见没有热闹,便各自散去,该幽会的继续幽会,散心的继续散心。

    白芫芫手指地上黑影:“姑娘可要报官?”

    云鬟垂眸,戚戚然道:“报官也无用。此人我识得,乃府衙张大人之子。”

    “我受其扰已有些时日。”

    “岂有此理!难道这城中就没有能做主的吗?!”白芫芫愤慨,一脚踢在黑影两肋。

    黑影趴在地上手指微微抽动,似有清醒之象,白芫芫一脚直将他又踢晕了过去。

    “公子,你们快走吧,要是被他的手下发现,只怕连累你们受苦。”

    “那姑娘就不怕吗?”

    云鬟释然一笑,宛如暗夜里独开的昙花:“我本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只靠楼中卖艺为生。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少爷在那!!!”

    “抓住他们!”

    “保护少爷!”

    七八个着下人衣装的仆役们匆匆赶来,云鬟更加急着催促白芫芫两人离开。白芫芫一手牵着何泗的手腕,一手拉着云鬟,拔足狂奔。

    “站住!”

    “别跑!”

    白芫芫头也不回嘟囔道:“傻子才会站着让你抓!”

    之前打算站着让下人们抓的云鬟:......

    何泗跑在白芫芫身侧,眼神瞟了瞟她抓着云鬟的手腕,又看了看与自己相牵的手,握紧,最后面无表情的打量一番云鬟。

    云鬟稍落后半步,察觉何泗的目光,颌首微微一笑。

    几人从河岸跑到街市,终于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子内。

    “这里安全吗?他们没追上来吧?”白芫芫松开手,拖着人跑了半天也得缓口气。

    云鬟跑了许久形容却依旧得体,只是轻喘道:“没有。”

    白芫芫转头看向何泗:“你怎么样?”

    何泗本来并无异样,见白芫芫望来,便以手抵唇轻咳两声,轻轻摇了摇头:“有点累了。”

    白芫芫满脸愧疚,为他抚着后背:“抱歉抱歉,都怪师、呃,都怪我,下次我注意!”

    云鬟无声抬眼看向何泗。

    “啊,云姑娘,你住何处,我们送你回去。”

    “奴家就住那儿。”云鬟遥遥一指巷口外的朱楼,楼上匾额写着秀雅的三字,兰舟堂。

    白芫芫点头,看来伶人们都住在楼里。

    “二位公子留步,今日劳烦你们了,改日你们来楼中,云鬟必定好生招待。”云鬟前行几步,回首欠身。

    “姑娘保重,有缘再会。”

    待云鬟进了兰舟堂,何泗也就不咳了。

    何泗:“师父,我们回去吧,耽误许久,镖局应当早开宴了。”

    回到镖局,威总镖早已大摆宴席,空旷的庭院内摆了足有五张圆桌,堂前主桌边已围了一圈人,就等着他们俩回来。

    “哎哟!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要找人了!”谢妘嬉笑对着白芫芫道。

    威总镖也笑道:“无事,来的正好!这不,酒才端上来。既然你们垫后,便罚你们一人三杯!!”

    “一人三杯!!!”

    气氛高涨,不少人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何泗喝了三杯后面色泛起红晕,白芫芫见这酒香甜,不知喝了多少。

    酒足饭饱,徐辞书与许殷倒是有所克制,谢妘不胜酒力早早就趴下了,楚霸天也喝了两口,在地上转圈成了陀螺。

    尚算清醒的人一一将人拖回房间,拖不动的,便扛起来,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白芫芫脸不红,心不跳,举着酒坛子倒,清透浓香的酒液沿着坛边滴了两滴。

    没了!她还想喝!

    白芫芫只好作罢,低头看看身侧目光迷离的何泗,退后两步站起身来,将何泗打横抱起,走向卧房。

    ------题外话------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生查子·元夕宋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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