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突如其来，直接传到自己脑子里的声音，带着厚重的回音。
刹那间，孙显允感觉自己正在面对某种非常伟大的存在。
“你……您是谁？是神么？”
『神？呵……有趣，小家伙，你的信仰应当是否定了传说意义上的‘神’的存在性才对。』
『至于我，我不是神，也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神。』
“那么，您是？”
孙显允再次小心翼翼地发问了。
『不过是一个，比你的种族早发展了一些时日的，种群意识而已。』
『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家伙，你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那有些事情就必须要知道，无论哪个宇宙，无论其存在形式是怎样的，它的底层架构都极其精密，牵一发而动全身。』
『任何针对底层逻辑的修改，都有极大可能引发被修改宇宙的持续性崩溃，莫说你现在做不到，就算你将来做到了，稍有不慎，被你修改的宇宙就会在瞬息之间崩塌，其间的文明转眼间便会毁灭。你背负的起这样的债吗？』
『还是说，你，想成为天灾？』
不知怎的，在那个意志说出“天灾”两个字时，孙显允感知到了某种怒意。
“天灾？那是什么？”
『……』
这一次，那个意志没有立刻回答。
但下一刻，一股凭空而来的记忆出现在了孙显允的脑海中。
恍惚间，孙显允看到了令他战栗的画面。
那是一个宇宙的末日。
正常的宇宙，当是群星璀璨的。
可那个宇宙，却几乎没有光明。
绝大部分恒星，都被机器宏伟的人造物所笼罩，那种仿佛戴森球一样的巨大钢铁造物，牢牢将每一颗恒星锁死在了里面，不让其透露一丝一毫的光。
然后，全宇宙的恒星能量，都被榨干了。
数之不尽的文明试图反抗，但全都在那些不讲道理的人造物面前，将他们看似强大的舰队化作了大片的太空垃圾。
一片绝望中，这个宇宙彻底陷入了死寂。
『这就是曾经，某个宇宙的天灾。』
『一个试图献祭全宇宙恒星能源，实现举族超脱的文明，他们的行为直接导致一个连第一纪元都没有结束的宇宙，提前毁灭。』
『那个种族知道虚境，甚至很了解虚境，但他们的个体天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使其觉醒灵能。』
『虚境的筛选机制从根本上否定了他们的接触，于是，他们试图利用一整个宇宙的能源，强行破开通往虚境的路。』
『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成功举族超脱，就能化作创世之神一样的伟大存在，利用虚境的特殊性，他们可以随意构建一个他们想要的世界……』
“他们成功了吗？”
孙显允急声问道。
本心来讲，他不希望那个文明成功。
一个为了自身种族超脱，拉着全宇宙去死的种族，很难想象他们超脱到虚境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成功？怎么可能，虚境若是如此容易被打开，又怎么会……罢了，这些事情暂时与你无关。』
想了想，孙显允说到：“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说吧。』
于是，孙显允问出了这几日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纪元灾难，是什么？”
先驱者曾经提及过的纪元灾难，那让他们整个文明都开始怀疑世界真实性的灾难，真相到底是什么，孙显允不搞清楚将寝食难安。
『一种宇宙本身的自我修复机制。』
“……哈？自我修复？宇宙还能这样？”
孙显允怎么都想不到答案居然会是如此。
『你电脑运行久了不也会变卡吗？』
『你的种族文明史不过几千年，科技史不过几百年，看看这短短几百年的科技发展给你种族的母星带来了多少灾难？』
『我等判断一个文明潜力高低的最核心标准，便是其针对这种发展中带来的破坏是如何修复的』
『有的文明对其不屑一顾，有的文明嘴上说的好听却丝毫不落到实处，但也有文明，会身体力行去弥补这种破坏。』
『而发展带来的沉疴若是始终得不到解决，宇宙本身便会启动代偿机制。』
『用你这小家伙的话来说，大概就是——cpu0的怒吼？』
孙显允：“…………”
好家伙，你也会玩梗？
不过笑归笑，孙显允注意到一个细节。
我等……？
除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外，虚境还有别的和祂处在同等程度的存在？
『任何一个宇宙迟早都会迎来终焉，但终焉的注定到来并不意味着文明可以不顾一切去发展自身。』
『小家伙，你的文明目前表现合格，这也是我等中的那一位选择你的缘故。』
『但你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事情现在提前知晓只会让你们陷入自我怀疑中，这不是好事——好好发展，好自为之』
『好了，你该回去了。』
『长时间将自身概念化，对你不是好事。』
『临别之际，再告诉你一句话吧。』
『真实和虚妄并不重要，因为虚境不在乎。』
这句话说完后，孙显允只感觉自己大脑猛地一震。
下一刻，他回到了实00验室内。
周围的人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孙显允和列克星敦，好半晌后，终于有个年轻的研究院开口了。
“司令员同志，您回来了？”
“啊……我回来了。”
孙显允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旁边墙壁上的时钟。
这个同步了地球轨道上空原子钟的时钟显示的时间，让孙显允眉头轻皱。
试验结束的时间他记得，正是此时此刻。
换句话说，他在虚境和那位不知名的存在交流了那么久，物质宇宙的时间根本就是一瞬间？
“…………也对，毕竟时间这种概念，也源自虚境。”
低着头，孙显允不由得自言自语。
“真实也好，虚妄也好，虚境都不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