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修道十年,出门已是到了强秦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明悟始皇心思!
    女人满脸怪异,嗤笑道:“你这人倒是奇怪,这分明的事,竟还要一问再问。”

    “要不是官府跟封主勾连,我们至于户户无男丁?”

    “法官?”

    “法官那又是什么?”

    “官府每次征召都有理有据,哪家敢不服?不服者早就被罚为刑徒了,那还有田地给你耕种?”

    秦落衡默然。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确认罢了。

    但这其实再正常不过,正是靠着官府跟地方豪强勾连,他们才能这么肆意压榨盘剥当地黔首,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以至于最终只能卖地卖田,沦为佣耕,从而保证自己的生计。

    更为甚者。

    一些家庭还会贩卖子女。

    固一直在一旁听着,在听到女人这些话后,终于有些站不住了,上前道:“地方男丁何至稀缺至此?”

    “大秦一直都十分重视保障农时,就算是居赀赎债者,在农时都会特别照顾,准许他们归家二十天,以完成农耕的播种和照料禾苗,《戍律》同样有‘同居毋并行’的规定。”

    “再则。”

    “律法明确规定。”

    “就算是郡县因急事要征调人员,也是要优先征伐刑徒,紧急任务不能耽搁的时候,才能征发普通黔首,而且更是明文规定‘田时殹也,不欲兴黔首’,官府何以敢大肆征发民众?”

    “据我所知,朝廷征发徭役有三种。”

    “最高的为‘御中发征’,这是咸阳分派下来的徭役,但朝廷这时并未对赵地有大肆征召的诏令。”

    “其二,为各县自行征发的各种土木工程和传输等需要劳力的人物,也即是‘恒事’,这类基本是给牧场修缮围墙和篱笆,给各县城修城墙、提防,还有便是修筑宫室。”

    “此类基本不在农时征发。”

    “最后一类便是地方县府需兴建的工程,这一类叫‘讞’(yan),但此类必须得到上级官府批准才能立项,而理论上朝廷是不提倡随便征发徭役的,《为吏之道》便直言‘兴事不时,缓令急征’!”

    “从任何方面而言,都不当出现这种情况。”

    女人满眼嘲弄的看了一眼固,说道:“官府的人可都精着哩,他们又岂会找不到借口,今年大雪封路,不少地方的道路都毁坏了,官府便是打着修路的名义,将我们各家的男人都召去了。”

    “至于你说的那什么居赀赎债,一个亭又能有多少?这些年随着市租的增加,商贾大多都跑干净了,仅剩的一些,基本都是跟官府有不清不楚的干系。”

    说到这。

    女人也是神色黯然。

    轻叹道:

    “我们日子苦着哩。”

    “我们鸢亭也算是一个大亭,正常来说,不至于家家户户都抽调男丁,但这几年不知怎么搞得,我们鸢亭需要服役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官府还一直卡着我们的‘致’,让男人服役不算数。”

    “我算是看出来了,官府就是想让我们没男人,然后让我们这些妇弱病残去耕地,然后以各种由头来买我们的田地,唉,这日子越来越没法过了哩。”

    秦落衡道:“那你前面说的‘钱人’‘封主’,他们难道不用服徭役?”

    女人道:

    “他们倒是也要服徭役。”

    “不过跟我们男人服的可不一样,他们基本是在本县修修城墙,十来天便结束了,而且他们跟官府有关系,根本不用自己去服,给官府说一声,让自家佣耕代服就行了。”

    “他们算的精着哩。”

    “那些变卖了田地的家庭还好点,给自己服役完,帮‘钱人’‘封主’服一起服徭役,然后基本便扎在田地里了,像我们这种没有变卖田产的,那可就惨了,各种苦的累死人的徭役,基本都是我们的,自家男人大半月半月的不能归家。”

    “家中没有男人,好多事都做不成的。”

    说着说着。

    女人也是一脸凄苦。

    显然是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

    秦落衡心中长叹一声,他抬起头,看向四周,放眼望去,却是见不到几個男丁,都是些白发老人和总角孩童,最多的还是女子,农事本就操劳,没有男丁,各方面无疑都会大打折扣。

    他此时已全听明白了。

    地方早就跟豪强打成一片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包庇早已蔚然成风,地方官吏表面在按律行事,实则在各种钻空子,变着花样的去剥削压榨黔首,逼得黔首无法维系生计,最终只能被迫卖出祖祖辈辈耕种的田地,甚至是卖儿卖女。

    听完。

    固愤然道:

    “真是岂有此理。”

    “大秦以法立国,岂能容此等鼠辈祸乱法纪?秦法昭昭,我势必要将这些乱法之人全部绳之以法。”

    其他人也满脸愤然。

    他们同样对鸢亭的事感到震惊。

    以往他们身处咸阳,根本就没想过,地方竟会黑暗至此,而今刚刚到达地方,便听闻如此黑幕,他们又岂敢无动于衷?又岂能不感到怒发冲冠?又岂敢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不过。

    秦落衡却没有吭声。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揭穿这层黑幕。

    地方官吏跟黔首不同,这些人是懂法的,而且从女人口中,他却是没听出官吏有直接违法的地方,他们顶多是‘不直’‘失刑’‘犯令’,虽的确会得到朝廷惩罚,但并不会得到严惩,也不会被直接判刑入狱。

    他们在界休并不会待太久,除非能直接把当地官吏连根拔起,不然都是治标不治本,而且等他们一离开,这些官吏恐会变本加厉的对黔首加害回来。

    但听闻如此黑幕,却无动于衷,秦落衡也是做不到。

    他站立良久,思索着破局之法。

    听到固的话,女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朝后面惊慌的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盯着秦落衡等人,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固拱手道:

    “我们都为大秦官吏。”

    “你眼前这位为朝廷的尚书令,级秩跟县令同级,我是御史府的一名‘上计吏’,这位是一名郎官......”

    就在固一本正经介绍时,秦落衡开口打断道:“我们是从咸阳过来的。”

    “秦人?”女人一脸警惕。

    她显然对秦人有着不好的印象。

    而这其实才是赵地民众对秦人最直率的表现,远不说长平之战,让赵地民众家家缟素,就说灭赵之后,始皇亲自赶到邯郸,将当年欺负自己的贵族悉数灭族,而且还提高了赵地民众的税赋,各种原因,都让赵地民众对秦人抱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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