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长安遗女 >第 94 章 告状
    “无事,只是出学堂时,一时不察,被人撞了。”

    今日旬考后,按例要放假一日,有年纪小的,按捺不住兴奋,奔跑笑闹,也是有的。只是,崔邃向来一骑绝尘,父亲又在义武任官,族中子弟,无论大小,并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今日之事,只怕多与刘沁有关。

    虽约莫猜着了,但孩子们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崔邃不提,便装不知道。

    好声嘱咐一阵,又让人拿了药,当场将伤处处理了,这才让他和刘沁离开。

    “这孩子,年纪这般小,难为他能够如此宽仁!”崔邃离开,崔玙忍不住赞了句。

    崔璪笑了,却摇头表示不赞成:“小十聪敏有智,进退得度,宽仁是有的。但这事,吃亏的肯定不是他!”

    崔玙见他一副算定始末的样子,笑着揶揄道:“怎的,四兄如今已参破天机,未卜先知了?”

    “此事,五弟看着好了。”崔璪故作神秘,倒真吊起崔玙的兴趣了,要再问几句,崔璪却转了话题:“阿迢所议,五弟想得怎么样了?”

    崔迢来博陵,自然不单单是护送刘沁,亦有事与家中长辈谋划。只是此事牵涉很大,崔璪崔玙没有立即回复他。

    一提到这事,轻松愉快的气氛就顿时散了,崔玙不由皱眉,不悦道:“二兄家那小子,自小胆子大。没想到他儿子,胆子更大!”

    “我看此子甚佳。胆大心细,又善机变,太平盛世里看不出,如今这世道,或可有番大作为,也说不定!”

    崔玙连连摇手:“我崔氏礼义传家,书香门第,忠孝之名累世。若是因他一人野心,让祖宗蒙羞,家族倾颓,我负不起这个责!”

    崔璪见他毫不留余地,知不可改。轻叹了声,不再多说。

    崔迢提议,有胆魄,也有创见,又加之刘沁正在崔氏,此事可行性不低。若是成了,崔氏在他们手里,定可开创一代奇迹,打开新的局面。

    可若是败了,那就是崔氏千古罪人,崔氏自此,只怕再无翻身之日。

    又兼,崔玙在博陵多年,族中男子向来以他马首是瞻,崔璪虽为兄,族议起来,胜算不大。崔璪虽觉可惜,也无可奈何了。

    ……

    崔璪思谋不定,煎熬难受之时,崔邃已直接爬上了刘沁的床,躺着呼疼不已。

    刘沁气极,一个将《礼记》倒背如流的人,怎的这般无礼!

    但偏生,崔邃又是为了她的事受伤的,让她一腔郁闷与嫌弃也只能暂时压下。由他闹去,自取了书去窗下看。

    待到日影西移,书上字迹不清时,这才察觉到天黑了,已是掌灯时候。看向床上,崔邃斜卧在床边,一只手撑着头,似正看着她。走近时,才发现眼睛是闭着的,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睡熟了。

    刘沁将床头的灯点燃,昏黄的光撒在他脸上,让他的眉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嘴角微微翘起,显得柔和恬淡,文质彬彬。

    这让刘沁大吓了一跳,生出一种陌生的错觉。

    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愫打散,刘沁上前推了推他,嚷嚷道:“回去睡啊!”

    崔邃翻了个身,转到床里,继续安眠。

    “喂,你这样,我睡哪?”

    崔邃抬起右手,反手在身手的空地上拍了拍,示意她睡旁边。

    “……”

    刘沁抬脚,真恨不得跳上去猛踹他几脚。但理性让她控制住了愤怒,出门去将遥知叫了过来,遥知单纯以为崔邃睡了,与刘沁告了歉,便将崔邃背走了。

    谁知,才出门,原本睡得极熟的崔邃就醒了,从背上跳下来,就给了他几脚,踹得遥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倒是刘沁,在屋里哈哈大笑得直抱肚子。

    遥知这才约莫砸出点味来。

    ......

    第二日,不上学。但崔邃照例一大早就带着早餐过来了,催促着刘沁速度快点,他要带她出去玩。

    玩,刘沁是喜欢的。但是和崔邃一起,她摸了摸己的小心肝,没这胆。

    “你和十一去吧,好不容易空闲一天,我要补眠……”

    刘沁话还未说完,就见崔邃极其自然地躺上了她的床,拍手赞道:“这个提议好!”

    刘沁很无奈,一边将他拖下来,一边高声应道:“去,我去,行吧?”

    崔邃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为刘沁改了主意,十分不悦。刘沁扶额,知道这货是个戏精,但这时时刻刻都上头的状态,谁受得了啊!

    “崔邃,你我男女有别,还请你注意下分寸。”

    崔邃不言,默然走在前面。

    刘沁不知他这又是怎么了,追了两步,扯着他衣袖质问:“你听到没有。”

    “你放心,我很有分寸。”崔邃答得很慎重,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刘沁放了心,浅弯了眉眼,又嘱咐了他一句:“那以后可不能再躺我床上了啊!”

    才出二门,便见前院聚了不少人,崔邃加快了脚步向前,刘沁也不知他听着没有。等两人到时,人群里顿时静默无声了,纷纷看向崔邃。

    崔邃笑得温和,十分有礼貌的向诸位长辈一一行礼问好。

    等他行完了礼,崔玙清了清嗓子,缓缓与堂中诸人道:“你们也看到了,小十的确受了伤。他昨日说是不小心被人撞的,诸位今日说他与人打架。刚好,都在了,你们就质辩质辩,子丑寅卯论出个真相来!”

    继而却是声音一冷,提醒诸人:“他父母虽不在身边,可还有我这祖父在,绝不会让他受委屈,被人欺负了!”

    崔玙向来认为崔邃是个谦逊勤勉的好孩子,昨日吃了亏,却不仗势欺人与人宽让。一个孩子,已经将事情做到这个程度了,这些个大人却还来闹,十分不高兴!

    还没发作,崔邃却来了,还向这一众告状者谦逊行礼,如此文质彬彬的人,能与他们家里那些泥猴打架?

    这些人今日一大早就围过来,其实就是怕崔邃先告状,等崔玙着人来叫时,就没得说话的余地了,便索性先闹起来。

    此时见族长生气了,顿时蔫了,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崔邃出来与崔玙解释:“确实是不小心撞着了,没有人欺负我,祖父切勿动怒。”

    “你们怎么说?”崔玙扫眼过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个胆子大的,先是向崔邃鞠一躬,继而讪讪解释道:“是我等糊涂了,事情没搞清楚就瞎嚷嚷,还请恕罪。”

    说着又向崔邃行了个礼。

    此人一退,其余人都纷纷认错,向崔邃致歉。

    刘沁无语,这些人也太莽撞了,崔邃一个以退为进,就将他们吃死了,翻案的可能都没有。

    告状的人散了,崔邃顺势禀明要带着刘沁出去走走,崔玙连声赞他懂事,让他务必好好招待刘沁。

    待二人离去,一直沉默的崔璪忍不住提醒他:“五弟,他俩不小了,男女还是得......”

    崔玙愕然,不由扶额:“你不说,我都忘了。这……”

    在崔远的信中,崔玙知道她是个女子。只是眼前的少年,襕衫风流,风度翩翩,他总不能与崔远所提的那个小女孩串起来。

    “哪里有女子?我弟和哪个女子走了?”

    崔迁恰好路过,摇着扇子,语气夸张。

    崔璪一见他,就头疼。好好一个郎君,不思报效国家,扬名立万,成天就躲在屋子里画美人,举止放浪浮夸!他实在看不上眼,抬脚走了。

    眼不见为净!

    “怎么样,五伯父,如此佳人才子,是不是天赐姻缘,要不要随手撮合一下?”

    “不行!”

    崔玙当即厉声喝止。

    崔迁跟着崔玙的时间很长,嬉笑打闹并无顾及,从未见他这般厉色。顿时敛了神色,正襟而立。只是心内的疑惑如虫子一样啃着难受,他最终冒险弱弱问了句:“为什么?”

    崔玙这一大早上,本来就被告状的人吵得头晕。被崔迁这一搅和,方想起亲孙子崔远殷殷切切与他交代的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实在没心情与他胡扯,忙起身去追四兄崔璪。

    这个刘沁,真不能让她再女扮男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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