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长安遗女 >第 139 章 大魔王
    “阿沁在哪里?”

    吃完饭,洗漱毕,崔远问。

    “我……”他很想说不知道,但在崔远灼灼逼视下,他很快败下阵来,“她在城外十里亭。”

    听到这个消息,崔远没有一丝的意外和惊诧,似乎她原本就应该在那里似的。崔邃脸僵牙疼,六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猜中她意图,然后给她打掩护?还是说等会就派人,直接杀过?去,将她拎过来?……

    算了,算了,这猜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决定直接上!

    “六……六兄,在雁门关时,我听裴十三……”

    “你不适合她,我不会同意的。”

    谁知,崔邃还只说了个开头,崔远就给了他一个绝望的结尾!

    问题是,他竟然没办法反驳!

    就算人家做不成夫妻了,可还是兄妹呢!阿沁一口一个“兄长”“兄长”的,就是李落落也及不上。所谓长兄为父,他若想娶刘沁,可不得崔远同意才行么!

    这什么事啊!搞半天,在他的人生路上,六兄竟是个超级大魔王!

    能让人活吗?

    此时此刻,他无比羡慕崔运当年跪台阶了,早知今日,他当年就该去糊六兄的书房,跪上几天,是不是今日就不用受他如此刁难!

    内心一顿哭天抢地后,他垂死挣扎:“六兄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你我兄弟,好歹知根知底,难道不比旁人强?”

    崔远原是诈他,他心底里从未想过裴十三可能会将他的私事告诉旁人。但事实,似乎完全出乎他所料:

    裴十三将他隐秘的事情抖落出来了,所以,这件事,阿沁也知道的。

    也因此,郑媛进来后,她就不愿意再住在崔家了?

    崔远以手抚额,头疼。

    崔邃以为他嫌他烦,不愿再与他多说,顿时也来气了:“六兄,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堪?”

    崔远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竟忘记崔邃还在面前。放下揉额的手,端正姿态:“小十,阿沁的事很复杂,你还是莫掺和进来,就是你阿耶阿娘,也不会同意的。”

    见不是被嫌弃,崔邃忍不住地勾起笑来。所谓大魔王,绝没有一次就能够打败的。来日方长,他决定满满磨,含糊应了。

    送走崔邃,崔远陷入了沉思。

    ……

    深夜,崔家正屋书房内,崔涓、崔澹、崔远三人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中喝茶。

    “昌之(崔远的字),你怎么看?”崔涓问。

    崔远:“还是不动得好,李茂贞正对兴元虎视眈眈,若他得了兴元,长安就危险了。”

    崔澹摇头:“杨复恭骄溢惯了,想要他夹着尾巴安生些,只怕难。”

    崔涓缓缓喝了口茶,露出抹笑容,神神秘秘说:“听说,彭文今日去神策营了?!”

    崔远暗暗叹了口气,别开脸去,让自己彻底隐在阴影里,躲过崔涓探究的眼光。崔澹放下茶碗,惊讶不已:“彭文?妙机先生彭文?”

    崔涓点头。

    崔澹垂眸,快速地思索着,半晌,问:“刘沁如今在哪里?”

    崔涓看向崔远,崔远微叹:“城外十里亭。”

    “这……”崔澹急得站了起来质问崔远:“你怎么不劝劝她?”

    崔远:“就算没有阿沁,还有西门重遂,就是杜相,裴尚书他们,也容不下杨复恭的。最近圣上待李顺节亲厚异常,只怕也存了心。”

    李顺节,原是杨复恭义子,勇猛异常,后来受到皇帝青睐,赐了姓名,并且派令他掌管朝廷军队各屯营营门的启闭,后来又升任神策军的天武都头,兼任镇海节度使。

    李顺节尝到权势的甜头,完全倒向皇帝,不仅不再帮着义父杨复恭,反而时常将杨复恭的私事偷偷报告给皇帝知晓。

    皇帝这个时候又对李顺节亲厚起来,很明显,是要借他的手,继续对付杨复恭。

    “那……”

    崔澹看向崔涓,崔涓侧头躲了开去。崔澹长叹连连,拍着手惋惜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崔涓瞧向崔远,意味深长:“如今国库空虚,若有急事,只怕难以支应。”

    “三兄,你就这么确定?我看这事,八成是韦昭度那个老狐狸放出来的□□!”

    近日,长安谣言四起,说是当年淑太妃挪了国库不少钱财,临终前将这笔钱交到了刘沁手里。就连皇帝陛下,也曾亲自问过他。

    这简直荒唐!不说刘瞻与淑太妃向来没什么交集,就是刘沁,当年不过一十岁小丫头,怎么可能!

    崔涓素来与韦昭度亲近,平日里帮着遮掩就算了,还准备做假成真么!

    他远儿,又不是西天如来转世,还能给他们变出钱来!

    “你别激动。”崔涓见他炸锅,连忙出声安抚,无奈道,“正纪(韦昭度的字)不是那样的人。”

    “照你这么说,是四伯(崔璪)撒谎了?他是贪钱小人了?”

    此事,崔澹曾向崔璪求证过。当年刘沁伤重将死,若是有东西,绝对瞒不住。崔璪当时回信告诉他,的确没有任何发现。

    崔涓瞥了眼崔远,见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准备搭话,只得妥协道:“别激动,我就说说,你看你,扯哪里去了。”

    这么说着,终究心不甘,他看着崔远,别有深意地叹息道:“六郎,巢之将倾,毛将焉复?”

    崔澹见他又逼崔远,更加气闷,冷哼一声,话都不想说了。

    崔远不开口,崔澹生气了,每次谈到这事,都是这样不了了之,崔涓很无奈,暗暗叹息了声,也只得丢开手。说向别的事:“小十这家伙,人小,鬼机灵的,六郎平日里可得看着点,莫让他惹出不可收拾的事来。”

    崔澹哼哼,不以为然。当年他家崔迢在长安时,他们可没盯着崔迢,认为他会惹事!

    虽说崔邃是小了点,但也正因为小,他能惹出什么事!

    崔远点头,躬身称:“是”。

    ……

    黄昏时候,老郭领着十数人,乔装出城,陆续入住十里亭附近的民宿。

    刘沁自入住驿站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到了傍晚,装起病来,以避免她在此盘桓许久,惹人生疑。

    晚上喝了点清粥,将店里伙计熬的药倒进盆栽里后,守着盏昏黄的烛火,她将了悟大师留给她的手记拿出来翻看。

    到长安后,她先后给大师去过三封信,却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也不知是信在中途出了事故,还是大师已离开定州,去了他出云游。

    冬日的夜晚,冷得很,驿站条件简陋,就更加冻人了。才将将翻了十数页,手指就被冻住了,木然毫无知觉。脚就更严重了,沉沉如两坨冰柱。

    她只能站起身来,缓缓地在屋内踱步,一边活散活散手脚,一边借着光继续看手记。

    书翻了一半,也不知夜深几许了,四周死寂死寂的,一丝声响也没有,让人有股不知是否还在人世的错觉。她打了个哈欠,却更加清醒了。

    她放下书,从袖袋里拿出那幅牡丹图,却没有展开,只是紧握着,抱在怀中。似乎,这画里有春日的阳光,让她不那么冷,也不那么怕了。

    “咚咚咚”

    突兀的,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三声连着,不高不低,似随意而为。

    不是老郭一行!

    刘沁从床边拿起横刀,悄悄站到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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