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仗剑行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名副其实

    姜岁寒在屋内来回踱步,有些没来由的心神不宁。

    李长安非常人,当初一眼能看出这块游螭莲纹玉的来头无甚稀奇,可旁的人,除非是藏玉大家,否则顶多觉着这块玉色泽温润透亮是块顶好的玉坠罢了。更何况,此玉坠自打春秋末年便一直藏于长安皇城,外人怎会见过且认得出?

    念及此,姜岁寒松了口气,那伙人真是猎宝人也无妨,总不可能见她衣着富贵便堂而皇之的来打劫吧?那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日无事。

    小酒楼比平日里晚了半个时辰打烊,姜岁寒透过窗户缝隙瞧见楼下掌柜的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才进了酒楼。她暗自笑道:“心眼虽黑,人倒是好人嘛。”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察觉楼顶有细微的异响。虽不及三品小宗师那般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比起寻常武夫仍是敏锐许多。姜岁寒立在原地,侧耳细听,过了好一阵,正当她几松懈时,一个黑影破窗而入,霎时弹出一枚暗器打灭了火烛。

    紧接着,全然不给姜岁寒喘息的机会,接二连三闯入四五个黑影。姜岁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所幸今夜月色明亮,透过窗照亮了半间屋子,那五六个黑影成圆形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人道:“交出玉坠,饶你不死。”

    姜岁寒往后退了一步,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黑影,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那精明贪财的掌柜尚且良心发现担忧她的安危,若将这伙人引入酒楼内,虽更好脱身,可连累了掌柜岂不是她忘恩负义?

    姜岁寒冷笑道:“何必遮遮掩掩,今早咱们不是才见过?”

    方才开口的人似愣了片刻,继而哈哈大笑道:“你这妮子可真有意思,我们虽也从活人手里夺宝,但极少杀人,既然你认出我们来了,那我们也只得勉为其难的杀你灭口。”

    姜岁寒瞬时呆愣住,记起儿时姜松柏曾说过的一句话“江湖险恶”。在李长安身边的那几日她只觉江湖艰苦,不曾险恶,何况还有宫中暗卫在身侧护她周全,如今才算明白这险恶二字的粗浅。难怪姜松柏不肯与她一同来,李长安所言不虚,她是脑子不如姜松柏利索。

    可那些暗卫在哪儿?怎还不现身?

    姜岁寒勉力稳住心神,细细探听,可四周并无动静。她暗自苦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如此,这玉坠更不能交给你们!”

    父皇所赐之物,岂容他人染指!

    李长安比洛阳更早察觉到前方不远处那小酒楼中的异样,她停下脚步,凝眉望去。

    洛阳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二楼倒飞而出,刹那间身旁的李长安消失在原地。

    姜岁寒拼着受伤,正面挨了一脚,被硬生生踹出了小酒楼。腹中一阵绞痛,她无暇顾及是会摔在对面屋顶上亦或是将屋顶直接砸出个坑。可预料中的痛楚并未如约而至,反倒是撞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姜岁寒咬着牙,抬头看去。

    李长安荡起的衣摆与青丝在身后那轮雪白的银月映衬下,好似谪仙下凡,那双极好看的丹凤眼正与她四目相对。姜岁寒低下头,强忍住不听话的泪水。

    李长安带着她跃下屋顶,将她交给了赶来的洛阳,只交代了一句“你在此看好她”便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将一名跳窗而出的壮汉一脚踢入了屋内。沉闷的响声此起彼伏,就是没有一声惨叫哀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长安的身影出现在了窗边,她翻身上了屋顶,朝城中的方向望了一眼,身影紧跟着一闪而逝。

    姜岁寒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衣女子,身上的尘土丝毫不影响那张绝美的容颜,在银白月色下只显得更加清冷。如这般好看到极致,不该存在人间的女子,姜岁寒此生只见过一个,那年在小天庭山,她以为那少女不是什么仙子下凡,就是仙子。

    小酒楼内堂有灯火亮起,姜岁寒登时一惊,欲上前被洛阳伸手拦下,嗓音一如人般清冷,“别动。”

    不等姜岁寒开口,洛阳已冲入了二楼的屋内。小二手里端着油灯战战兢兢的走在前头,中年掌柜在后头推着他一步一步的挪着走,待离房门不远时,小二伸长了手照过去,见房门紧闭,小二不禁松了口气。就在此时,房门忽然打开,吓得小二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手里的油灯,再定睛看去,小二倒吸了口气的同时听见身后素来四平八稳的掌柜也倒吸了口气。

    自诩阅人半生的掌柜笃定,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绝色的女子了!

    洛阳眉头微皱,走到目光呆滞的二人跟前,索性一把夺过小二手中的油灯,低声道:“天亮之前,莫要再靠近此处。”

    言罢,她又转身进了房内。

    小二指了指房门,颤声问道:“掌……掌柜的,那小姑奶奶怎忽然就变了个模样?”

    中年掌柜没好气的给了他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这哪是同一人!?下楼守着去!”

    待那二人下了楼,洛阳仍是立在房门口一步都不曾挪动。昔日年幼时她曾见过尸骸遍地,也曾见过被鲜血侵染的城墙。可眼下,她脑中只剩四个字,残忍至极。这屋里不知有多少具尸首,破败的根本无法辨认,血和肉糜混在一起淌了一地。那具倒身子陷在床榻里的尸首不见脑袋,飞溅的血迹将整个床帏染透,显然是硬生生被捏爆了头颅。床下还躺着半具尸首,另外半边不知去了何处,剩下完好的半只眼珠子里仍遗留着深深的恐惧,泼洒出的血迹甚至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了屋顶。

    洛阳低头看了眼脚下那双鞋底被染成猩红的白靴,腹中一阵翻涌。她不敢再多呆片刻,逃似的跳出了窗。

    李长安回来了,双手沾满了血迹,沿途滴了一路,浑身裹着一层浓烈的肃杀之气。她面色平静的问道:“他们一共多少人?”

    姜岁寒竟是不敢与她对视,嗓音发颤道:“十一人。”

    在宫里,姜岁寒见惯了那些气势逼人杀意腾腾的沙场将军,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将军每个人手里沾的鲜血都不比江湖中人少,可李长安与他们的杀意不同,更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姜岁寒愣了愣,她怎能忘记,李长安本身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魔头?

    李长安忽然转头,朝不远处的幽暗小巷看去,笑道:“我说怎少了一个。”

    姜岁寒感到一阵莫名的绝望。

    那年轻汉子被李长安拖死猪一般拖到了姜岁寒的跟前,随手一丢,年轻汉子顾不得断腿之痛,爬起身就不停的朝姜岁寒磕头求饶。姜岁寒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他满口鲜血,竟是没有一颗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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