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黄土埋忠骨,可枫州一战唯有黎家三百七十一口人尸骨无存。

    一时间,流言四起,传遍枫州城。

    无数灵幡仍然高挂,满街之上的丧气并未消散,他们脸上不见哀痛,口口相传莫须有的歌谣。

    “青山掩碧雲,黄土埋忠魂;唯有黎家魂,忠骨不可寻;天雷一朝吞,尸骨皆无存、皆无存!”

    明明不过一日,为何倒戈相向。

    白妙拽着沈行秋往黎家去,气呼呼地念叨:“我们才刚刚出来,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定是有心之人恶意散播谣言,黎家主她承受不住怎么办。”

    沈行秋任由她拉着自己,心下早有定论。

    经此一战,枫州城大行丧事,百姓们操办完自家丧事,只余妇孺老小在家守灵,其余男子全帮忙着打造棺木、收敛尸骨,一直运到陵园洞窟处。

    眼下在大街上喧闹的怕都不是枫州百姓。

    黎家正门前人群熙攘,白妙根本挤不进去,沈行秋站在远处看着她往前挤,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

    白妙挤了一会儿就退回来,悄声说:“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枫州人。”

    沈行秋没想到白妙居然这么快发现,佯装惊讶道:“为何啊?”

    她看向那些面目可憎的外来人口,愤愤不平道:“我见过枫州百姓的惨痛,粮食稀缺,他们不舍得吃粮食,把全部口粮让给从外召回的黎家军,如今亲朋离世,只会日渐消瘦,怎么可能一个个膘肥体壮?”

    那群人虽然大半身着白色孝服,可那露出的衣领衣摆明晃晃地暴露身份,拥挤之间,掩盖在白袍下的玉牌也露出来。

    又是那三州的弟子。

    白妙无语道:“居然真的有人闹事还把自家玉牌挂在身上。”

    那些人气势汹汹地挤在黎家门前,叫嚣着黎家人不义,陷害十四万黎家军,连累枫州。

    适逢,黎半雪出门来,她手执寒光剑,直视着那些人,不卑不亢道:“你等不是我枫州之人,若再要闹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领头之人忽然被戳穿,掩下心虚:“黎家主何出此言!我们可是枫州百姓啊!明明是你们黎家——”

    黎半雪怒道:“是我枫州之人?那为何施粥之时我不曾见过你?众人捐粮之时也不曾见过你?你等天资不弱,又年岁正好,为何不按枫州律法参军?”

    领头之人不甘示弱,反驳道:“我等在家中久不出门,如何知晓施粥捐粮啊?”

    她又好笑又好气,这些人不行正义之事,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黎半雪忍不下去,也不想多费唇舌,她一剑横在那人的颈旁,说道:“今日,我黎家正式退出修仙界联盟,既如此,有些事也不必隐瞒。凡是我枫州百姓皆知,枫钟三响,必有要事,应相见于城门。今晨枫钟响,众人皆在陵园,你等为何在此?”

    那些人还想再牵强解释,沈行秋捏诀震碎他们身上的白袍。

    这些三州混合的弟子忽然慌乱起来,东瞧西瞧,转身就跑,只留下那领头之人身着红衣颤巍巍地站在黎半雪剑下。他忽然慌乱道:“黎家主,我等皆是奉命行事,请您见谅。”

    黎半雪轻蔑一笑,“回去告诉你家主事,此仇来日必报!”

    寒光剑一撤,那弟子落荒而逃。

    白妙和她遥遥相见,黎半雪眼中冰冷瞬间融化,眸中染上笑意,急切地朝他们走来:“多谢仙尊出手相助,快请。”

    沈行秋颔首,接过黎半雪双手递来的寒光剑。

    黎半雪沉默许久后,问道:“我黎家之人真如他们所说,尸骨无存吗?”

    沈行秋不语,看向白妙。

    白妙不知从何说起,缓缓地点头,其中缘由她足足讲了半盏茶。

    听过白妙的解释后,黎半雪身子晃了晃,震惊道:“究竟是何人,恨我黎家至此,若真是我黎家之过,为什么不来我家寻仇,竟然要牵扯如此多的无辜之人。”

    关于宋雍昭的怀疑,白妙没有告诉她,毕竟还未有证据。

    沈行秋淡淡开口:“枫州城重振前,莫要再让仙修妖魔入城,往日之策今日行不通。你未起势之前,衡元宗弟子暂驻枫州城。”

    黎半雪欣然同意,昔年父亲为求枫州繁荣独立,虽不接受外人落籍枫州城,却容许仙修妖魔前来枫州城营商,短短数年,枫州城声名远扬,成为修仙界最大的仙魔交易地。

    如今形势未明,不能轻举妄动。

    黎半雪谢道:“承蒙仙尊信任,请您静候喜讯,我定能重振枫州城。”

    她心道:那城中的叛徒,我也定会揪出来,挫骨扬灰!

    沈行秋安排好枫州城诸事后便要离开。

    白妙知道,他迫不及待地回去,一是杀宋雍昭,二是制裁那些明里暗里阻挠此战的世家,还有长老。

    临走前,白妙想着交代白思洲一些事,结果不知道人去哪了,店铺也大门紧闭。

    她无奈看向沈行秋:“只能下次再说了,我们走吧。”

    转瞬之间,眼前景色变幻,他们身处一座灵气缭绕的仙山之上。

    白妙果真是看不透沈行秋,他慢悠悠地往前走,似乎一点都不想回衡元宗。

    沈行秋沿着林中小路上山,不顾白妙拒绝爬山的哭嚎,淡然道:“上山。”

    山间有鸟鸣,林中有美人,颜如玉,身如竹,月白衣衫,琉璃玉冠,甚是美哉。

    白妙心道:罢了罢了,上山就是。

    爬过一座山,眼前又是一座更高的山。

    一路走来,白妙足足看见一百七十多座琉璃玉像,起先她还颇有兴致地一座座仔细瞧,到后面匆匆一眼,大概记下数量,不情不愿地跟在沈行秋身后。

    结果沈行秋不为所动,只是在白妙太过落后的时候,会停下来等着她。

    白妙一抬眸,就看见他眼中的笑意,略弯的唇角。

    她心道:神经病又在嘲笑我了

    山路没入浓重的白雾之中,沈行秋再次停下来等着她,无奈道:“这次回去后,你和弟子们一同练剑,太弱。”

    白妙:我可以拒绝吗?

    她摇摇头,一鼓作气追上他,请求道:“能不能不和别的弟子一起练?”

    沈行秋看见她额上的汗珠顺着面颊滑下,一直落到锁骨处,忽然移开眼神,问道:“为何?本座还以为你会哭嚎着不练剑。”

    “有一句话,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让我和他们一起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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