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穿成师尊文里的苦命掌门 >第25章 榕栖岛(10)
    比赛将要开始的当天早上。

    谢奕早早起来,准备好师尊的吃食,将房间整理干净,便告别了师尊,打算寻门派中一同前来的几位师兄商量赛时的对策。

    来到榕栖岛便老老实实待在师尊身边,从未自己走出住处的谢奕不负众望地迷路了。

    榕栖岛长满了不知道多少岁数的大榕树,老根盘踞,枝叶纵横,每个几里便能遇见丹布下的幻境、结界。

    丹将他们安排其中,除了住客本人,谁也找不到彼此真正的所居之地,互不打扰,十分安全。而每一位曾被细蕊迎接过的人在林中都能十分轻易到达想要去的且被允许的地方,可谓非常贴心方便。因此,有人称榕栖岛为人魔两界最安全,最安宁之地。

    当然,初来乍到的谢奕不知道。身为资深武痴的沈昱之也没听过这种事情。

    在谢奕怀着激动的心情以为终于走出榕林,结果却只是看到了一方被榕树围起来的潭水的时候,一种久违的憋屈之感油然而生。

    也不算太糟,至少见到了太阳。

    谢奕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着。

    好不容易从榕树叶缝中挤进来的阳光照射着一颗被遗落在湖边的戒指上。戒指反射着独特光,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谢奕将戒指捡起,还未等自己细细察看,手中的戒指便消失不见。他茫然地抬头,发现周围困扰自己很久的榕树无影无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竹林,以及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

    一个身上满是伤痕的男子踉踉跄跄扶着刀走了过来。

    魔族!

    谢奕凭着直觉拔剑攻击,然而剑刚碰到男人腹部的时候,谢奕腹部相同的位置却出现了伤口。他赶忙收剑没想到男人穿过自己的身体,向前倒去。

    谢奕有丝不可思议地回头。

    幻境?

    他慌乱地四顾,奔跑,然而一边又一遍看见竹下昏迷的男子。

    他挥舞着手中的剑企图找到一切可能打破幻境的办法,然而每砍一下,身上就多出一道口子。

    谢奕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十分戒备地站在男子十步之外,警惕地看着他,寻找着出去的线索。

    忽然,叶子被踩碎的声音在谢奕背后响起。拔出一半的剑在看见来者之人时,被全部收回剑鞘中。

    眼前的人是一位虽着素衣,但是难掩气质的女子。在看到歪倒在竹下的男人的时候,便跑了过来。

    浓厚存粹的灵力从她手上源源不断传到男人身上。

    谢奕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厚重的灵力,就连所向无敌的师尊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过。

    可惜男人身上的伤口在灵力的帮助下并没有快速修复,反而有溃烂之意。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于是抓住男人的手腕。

    谢奕身边的景色慢慢变淡,变白,最后来到一个至白之地。他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探索,却发现自己伸不出胳膊,迈步动一步。

    看似无限广阔的实际只有巴掌大的空间。

    忽而白色消失,回过神时谢奕发现自己便站在一座山间小木屋的门口。

    女人穿过谢奕的身体,端着一碗药从门外进来,悉心照料着昏迷的男子。

    谢奕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幻境,自己跑也跑不出去,打也打不到任何东西。就只能被迫做一个旁观者在一旁看着。

    画面不停变换着。

    后来,谢奕知道男人是统治魔界一方的天魔,被心腹背叛追杀,几近丧命,仓皇之中逃到人界,后被下凡游历的神女所救。天魔在与其相处的过程中对神女产生了感情。

    伤势痊愈后的天魔死皮赖脸地住了下来,每天照顾神女起居,在她面前故作笨拙,想着法子讨她开心。当然,也绞尽脑汁地对神女的坐骑——名叫夫诸的四角白鹿,大献殷勤。

    看着眼前略有狗腿的天魔,谢奕内心十分复杂,他莫名觉得这个男人的一些举动有丝熟悉……

    最终,夫诸接纳了天魔,神女也爱上了他。

    两人带着夫诸,在人魔两界游山玩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在两人相逢的竹林中,放弃了魔界地位的天魔将手上一直佩戴的戒指套在了神女左手的无名指。

    再后来,神女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

    那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神女借由支开了天魔。十人环抱粗的天雷如骤雨般落下,一道一道都是朝着神女的肚子招呼,这是来自天道的愤怒。

    用来挡雷劫的法器坏了一个就换另一个。终于,婴儿的啼哭响彻天空,在向天道叫嚣。

    筋疲力尽的神女耗尽毕生的法力,以为能帮肚中的孩子躲过天罚,结果……

    匆匆赶回的天魔,没能救回自己的爱妻。一块手掌状的红斑打在孩子身上,封印了婴儿身上的魔族血脉,换得天道暂时饶恕。天魔将孩子丢到人界,自己躲回了魔界,不愿再来人界半步。

    一直把自己当作旁观者的谢奕在看到那块红斑的时候瞪大了眼,那块红斑是何等的熟悉,它就是自己后背上的那块啊!

    他想要上前仔细看上一看,哪怕发现任何一点不像的地方都可以安慰住自己。可是全身被不知名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

    得知主人陨落的夫诸,用角将遗落在地上的魔戒捡起,脑袋凑上前去一遍一遍确认神女的鼻息,反复舔着神女的伤口。

    守了三天三夜的夫诸,最后崩溃地发出嘶吼,鹿角上悬挂的铃铛自顾地疯了一般地响动,引来了滔天之水。

    谢奕呆呆地盯着前方,两眼无神,脑袋摇动,反复在否认一个事实:“我是神魔两族的孩子?不…我不是…我与魔族没有任何关系!”

    夫诸失去理智地在被淹没的村落上方没有目的地奔跑,顶着魔戒撞向谢奕。

    “不!”

    魔戒触碰到碰到谢奕的瞬间,他看到了魔族自诞生来的历史,接收到了魔戒历来主人封印在其中的传承。这些都在呼吸之间一遍又一遍否定谢奕的认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即使有神血,也掩盖不住魔族的血脉,你就是自己魔族的子民。是神、人、魔三界不容之物。”

    两行泪终于承受不住从瞪大的眼眶中涌出。谢奕在夫诸的愤怒中茫然地睁开眼。束缚在身上的锁链消失不见。失去支撑的身体跪倒在地,谢奕看着是洞内痛苦的夫诸轻声开口:“夫诸?”

    发狂的夫诸却精确捕捉到了这熟悉细微的声音,神奇地安静下来,朝着谢奕走去。

    “谢奕,危险!”剑影冲向夫诸攻去。抑止不住的绿色灵力在沈昱之周身窜动,沈昱之提着剑指着夫诸,眉头紧皱,怒不可遏。

    原本冷静下来的夫诸前身压得极低,四角前顶,后蹄蓄力,做出时刻应战的姿势。

    “师尊?”谢奕连忙挡在两人中间,一边摸着夫诸的头,一边无奈地看着沈昱之苦笑,“没事的师尊,他不会伤害我的。”

    夫诸亲昵地蹭着谢奕的掌心,细细地舔舐着他身上的伤口,以及手指上魔戒消失的位置。

    谢奕身上的伤口在夫诸的舔舐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沈昱之这才慢慢放下剑,脸上还带着狐疑。

    “弟子无能,去的路上迷路了,还受到了魔族的攻击,这才不小心掉入潭水中。是夫……是它救了我。”

    身上明显有一些伤口并且有些疲惫的沈昱之依旧挺直着腰背,如一只被打伤的却傲气十足的白鹭一般,侧身站立,耐心地等着他的继续解释。

    谢奕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师尊,我……”

    “可有大碍?”听不出什么语气,沈昱之耐心听谢奕编完。

    谢奕摇头,不敢多说一句。

    “无碍就好。”沈昱之丢下一张符纸,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从来没有在师尊面前撒过谎的谢奕长呼了一口气。腿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

    湿润的触感从手背而来,暴起青筋的手臂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垂下,软摊在腿上。谢奕睁眼便看见夫诸乌黑透亮的眼睛。

    “夫诸,你……”他张张口,又闭上,面对这个幻境中的故人,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热烈的眼睛落下了两滴泪珠,在洞中冰冷的地面。忽而发出的长鸣,是神兽发出的最后的叹息。夫诸一头撞入石柱中。铁锁升起,层层包裹,两端扎入石壁之中。咒印一道又一道覆盖在锁链上。夫诸主动将自己封印其中。

    往事不可追,来日不可期。世上无阿姊,不如归去。

    被大水淹没的泼书茶香,随着萧萧黄叶悄然淡去,春酒梦醒。谁人能知在小小的榕栖岛巴掌大的深潭中,一向被控制不住的神力的夫诸甘愿如此沉睡。

    身后的潭水安宁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被连根拔起的水草飘回原本生长的地方,继续朝圣着无尽黑暗中唯一的一米光。

    此刻,洪水迅速回涌。

    一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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