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红兴郡郡府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招待了所有滞留在郡城内的外地人。
小商贩夫妇不安地享用了这顿美味的盛宴,之后就打算避免节外生枝,尽快离开郡城。
其他人也大概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的庇护所就在原来的郡城正门附近的地下,早上从地底出来时,夫妇两就发现那些兑换亭的位置,都已经变成平地了,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与自己的妻子对视,两人都在心里庆幸,幸亏当时进城,经受住了诱惑,没去换那个劳什子的兑换券。
如今红兴郡城内的纷争虽然暂时平息了,可谁又敢继续在这里呆呢,万一那帮贼人不死心又回来怎么办。
兑换亭都没了,这里又都是红兴郡人,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地面上争斗的痕迹还没彻底收拾干净,经历了被关起来的一天一夜,他们哪还敢问兑换券的事。
损失掉的粮食和铁器只能咬牙认了。
明明郡府内,从郡长隆柯乃至那些官员、仆人,脸上都带着客气又热情的笑意,可他们还是觉得这些笑脸,怎么看怎么阴森。
在庇护所里他们听见的动静做不得假,昨晚睡不着时,这些普通人里也有懂得多的,分析说这次红兴郡十有八九要完蛋,金宗国人绝对不会放过红兴郡,而且还有其他国的人也在对这里虎视眈眈。
可没想到,一天一夜过去,红兴郡郡城还是好好的,隆柯甚至还有闲心招待他们。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粮食和铁器到底是身外之物,尤其是铁器,在红兴郡将炼铁秘术公之于众以后,铁器的价格很快就会掉下去,不再会那么金贵,就算拿回来了意义也不大了。
这些人在心里这么劝解自己。
可宴会结束,郡府门外却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群人在门外街道上迅速跑过来,不断接近中。
小商贩夫妻两脸色瞬间吓得煞白,以为隆柯这是要翻脸了,果然他们是没法或者走出红兴郡城了。
可隆柯的脸上并无恶意,甚至还笑得更亲切了,他朝这些面露惊恐,宛如惊弓之鸟的外地人说:“各位,稍安勿躁,我知道各位在外这么多天了,都着急回家,但是之前你们都用粮食和铁器换了兑换券,现在郡城内集市还需要休整几天才能再开,兑换券暂时无法使用,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底下就有外地人喊道:“隆郡长,粮食和铁器我们不要了,您就让我们出城吧,我们保证出去不乱说。”
隆柯表情讶然,短短怔住后随即笑了,“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门外那些人是原来正门处兑换亭的工作人员,隶属于红兴郡第三服务集团,我已经让他们将兑换记录清点清楚,你们只要依次排队出门,就可以用手里剩余的兑换券换回你们之前交出去的粮食和铁器。”
厅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而这还不算完,更让他们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
隆柯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脸,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继续道:“这几天各位受惊了,很抱歉红兴郡没有招待好你们,而且炼铁术公布后,铁器的价格也会受影响,为了补偿你们的损失,我和郡城内其他官员商量后,决定给予你们手里剩余兑换券的三倍补偿。”
隆柯又加了一句,“不想要铁器的话,这三倍补偿都给你们粮食也可以。”
这下子,大厅里众人才反应过来,一时间都不敢置信,脸上的表情由担惊受怕到狂喜,短时间内就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伏,让他们甚至感到不真实。
隆柯客气地伸手示意道:“那各位,就请吧。”
他的目光移向门外,那里,站着数个手拿账簿穿着统一服装的人,而他们的身后,是成车的粮食,和黑压压的铁器。
这些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相信隆柯说的竟是真的,反应快的,已经一溜烟飞奔了出去,排在了队伍前头。
隆柯笑眯眯地道:“都别急,大家都有,谁的都不会多,也不会少,正正好好三倍。”
小商贩夫妻两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妻子看着那群在兴奋地排队的人们,不由恨恨埋怨道:“都怪你,要不我们也能得到三倍补偿,这要是当时把咱们的铁器都换成兑换券,现在再换成三倍的粮食,咱们未来几年的日子都不用愁了!”
那汉子也觉得闹心,可他心里还是有担忧,“啧”了一声道:“算了,不是我们的财,到手了也不舒坦,而且这些人拿是拿到手了,可能不能拿出红兴郡郡城,带回家可就不一定了。”
妻子犹疑地问:“咋呢?”
汉子压低嗓门回答:“这红兴郡人诡计多端,我看他们遭此重创,却肯拿这么多的补偿给外地人,这明显不合理,说不定这些人拿了补偿,连自己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咱们还是消消停停的,赶紧出城把手里的铁器卖了要紧,这眼看着铁器就要降价,再不出手才晚了。”
妻子一听,赶紧和丈夫一起把东西收拾了,招呼也不打,匆匆忙忙就往外城门赶。
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阻拦,出城也很顺利。
只是他们才出城,就有排在队伍前头,已经领了粮食的外地人同时出了城,同样没有任何阻拦。
妻子眼睁睁看着人家满面喜色地推着顶尖一车粮食往外走,心里又羡又嫉,用手肘怼了丈夫一下。
汉子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说:“你看吧,能出城的也没几个,大多数还是出不来。”
他这话刚说完,就有更多人推着粮食出了城。
他们一时间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一车接一车出来,然后顺着平平的水泥路远去。
越看心里越难受,妻子恨恨地在汉子肩头锤了一拳,大喊道:“你糊涂啊,都怪你!”
损失了一大笔粮食,对于他们这样省吃俭用、辛苦生活的家庭来说,真不是个小事。
那汉子的内心终于也崩不住了,他呼地蹲到地上,用拳头砸在水泥地面上,心里的后悔劲儿,就甭提多难受了!
……
眼皮很沉,很黏,张逢喜试了很多次,也只是勉强睁开了一条小缝。
缝隙太小了,周围又比较黑,一时间,他什么都没看清。
身上有点冷,偶尔有风从他身上吹过,也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