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布莱恩。”
布莱恩把罗米递过来的糖纸团成一团顺手塞进了上衣兜里才开口。
“你的随从显形怎么变得这么糟糕。”
罗米手掌压着胸口,试图把那股上涌的反胃感压下去,但这不妨碍她同时瞪了秘书一眼。
“他在哪儿?”罗米问。
布莱恩抬起手臂,魔杖划出流畅的弧线,歪歪扭扭的房子正从一道像是半扣在地上的肥皂泡屏障中显现出来,糟糕的混淆咒让罗米嗤笑了一声。
她走近了,走到咒语覆盖的范围中,才听见被魔法隐没的屋子里正传来一个男孩中气十足又蛮不讲理的尖叫声。
无非是什么冰激凌,小羊排,我不要去看书。
另一个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在他叫喊的间隙中见缝插针地规劝,两道不同声调的声音此起彼伏,罗米站在门前,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门上发亮的门环,指腹挨在上面的时候罗米确信让它反光的绝不是什么保养油,布莱恩在旁提醒。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威廉姆斯先生是一位很好的……”
门环落下去,敲在门上时发出了远超预期的回声。
一个小盒从木门上浮现出来,粗哑的男声说:“访客,一加隆。”
“开什么玩笑!以为自己家是博物馆吗!”
忍无可忍,罗米狠狠踹了一脚门,闷响过后吱呀一声,和房子一样建造时缺少水平仪的漆黑木板门开了。
罗米和布莱恩短暂地对视了几秒,都无话可说。
屋里的人因为这一声巨响短暂地停止了交锋,齐齐向门口看过来,和罗米想的一样,尖细蛮横的声音来自一个肥胖浮肿的男孩,他沾满墨水的手停在半空,从房间里唯一一个成年人的袍子上不难看出,如果门不开,黑乎乎的掌印会出现在的他的脸上。
小男孩又尖叫起来,这次是对着罗米。
“你没有给一加隆!”他从矮椅上跳下冲向门口背光细长的黑影,极其愤怒,仿佛这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不能进我的家!”
他背上的布料突然向后耸起,像有一股无形的绳子勒着他的胸口和肚子把他从地上吊了起来,等男孩终于看清门口站着的黑发女巫的脸的时候,他的后背已经牢牢地粘在了天花板上。
于是他更大声地尖叫了起来。
“我完全没有走进这个小猪圈的意愿,宝贝。”
在消声咒后,罗米笑嘻嘻地说,但她的眼睛却牢牢地盯住了屋里的另一个人。
“我是来找另一个人的,他是以什么受雇于你爸妈的,家教,还是保姆?”
“是家教,你不能把我的学生粘在天花板上,罗米。”
卢平阴沉地说。
“如果你不希望我这样做,你就应该在他那双品味糟糕的短靴离开地面的时候阻止我。”罗米冲他眨了眨眼睛,“我把他放下来,你跟我出去聊聊怎么样?”
卢平迟疑着,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男孩,他现在正在由愤怒变得恐惧,单看表情的话,大有向痴傻滑去的嫌疑。
“他爸妈也不知道教他漂浮咒的人是个狼人。”卢平捏住罗米手肘上突出的骨头,“我们出去聊。”
布莱恩举起魔杖,试图击落卢平的手,罗米看了他一眼。
走出咒语的范围之后,卢平就把手松开了。
“布莱恩,麻烦你。”罗米说,男巫不赞成地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在罗米面具一样的笑容中啪地一声消失在了灌木丛边,与此同时,屋子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虽然我已经不是你的教授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向我解释一下。”
“我需要一位家教。”罗米在卢平转身看回破屋的时候轻巧地跳到他面前。“所以我来找你啦。”
狼人垂下头正视着黑头发女孩,“看在任期内我确实认真工作的份上,罗米,不要给我的新工作添乱。”
“我不是来给你添乱的,我是来给你提供新工作的。”罗米诚恳地说,“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会给你工资吗,有在霍格沃茨的一半吗,那个胖孩子,没错,他的确是个巫师,但你和我都心知肚明,他首先是一个被父母宠坏的蠢货。”
罗米想起门口那形同虚设的收钱盒,表情像是又被旧木头潮湿腐朽的气味熏到了鼻子,“而且还是个贪图小利的蠢货。”
“你不能这么评价一个七岁的孩子。”卢平说。“他还会成长的。”
“那我可以评价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吗?”罗米把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两侧,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漆黑浓密的睫毛上下闪动,“做我的家教,工资要多少在你,如果你不介意,今晚就有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最重要的是,如果你需要,布莱恩能弄到狼毒药剂。”
卢平张了张嘴。
“你当然需要,哦对,还有一点。”她伸出食指,立在两个人中间,“你的学生会比屋里扒着窗户的聪明一百倍——考虑考虑我吧,虽然我不认为这还需要考虑。”
卢平微笑,罗米看他笑了,也跟着勾起嘴角,“非常好,那我们走吧,我让布莱恩回来——”
“我考虑好了,罗米。”卢平说,罗米正拿出魔杖准备点在双面镜上,魔杖尖被另一根截住了,她抬起头,卢平拿自己的魔杖挑着她的,“考虑好了,罗米,我拒绝。”
罗米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她看着卢平,似乎是他刚才说了一句人鱼语。
“你开什么玩笑!”
等罗米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的时候,她尖叫起来,这简直是比穷巫师还想着骗过路人金加隆还要离谱的事情,而卢平已经越过她向前走了。
“不不不,教授,莱姆斯——卢平!”
未来的霍格沃茨六年级生挡在前□□的面前。
“你知道你要走进一个什么屋子吗,里面有个狭窄的玄关,客厅的吊灯只能照亮一半空间,这一半空间里有个蛮不讲理的蠢小孩尖叫着往你的袍子上洒墨水,而你今天结束之后只能拿到买两个面包的钱——”